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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肯定是忘了某一件東西。」他說。以後，在紀律檢查意見聽取會上，他將後悔說出這種話來。

　　＊＊＊

　　庫琴科少校鑽進半英哩外的路邊幾顆樹下，脫下偷來的那件白色運動衣，把它藏進了樹林底下。當他回到路面上時，他已經是穿著一條灰色法蘭絨休閒褲，襯衫和領帶外面套著一件花呢西服。唯有他那雙愛迪達跑鞋與他的那番裝束不相協調。他懷疑，但不能確信在他身後的一英哩處是否跑動著慍怒的阿巴思諾特上校。上校剛才浪費了十分鐘時間，到處尋找他慣常所穿的那件運動服，後來認為肯定是勤務兵拿去洗滌還沒送回來。於是他穿上了那件備用運動服，他沒有注意到同時失蹤的還有他的一件襯衫、領帶、西裝、休閒褲和一雙運動鞋。

　　庫琴科可以輕鬆地跑在英國上校的前頭，直至阿巴思諾特返身跑回去，但他身後開來了一輛轎車，這省去了他的跑步麻煩。他揮揮手，汽車停了下來。庫琴科靠向旅客座車窗邊。

　　「對不起，」他說，「我的汽車拋錨了，在這裡後面。我想是不是能請北蒂沃斯一家汽車修理廠的技工來幫助修理？」

　　「現在時間早了一點，」轎車司機說，「可我能把你帶到那裡去。上來吧。」

　　那位英國傘兵少校肯定會對庫琴科突然間精通英語而感到驚詫。但仍帶有一些外國口音。

　　「你不是本地人吧？」司機沒話找話。庫琴科笑了起來。

　　「我是挪威人。正在遊覽你們英國的大教堂。」

　　七點差十分，那位好心腸的司機讓庫琴科在沉睡中的北蒂沃斯市中心下了車，自己繼續駕車去馬爾博羅。他認為以後沒有理由再提及這件事，也沒有任何人會去問他這件事。

　　在市中心，庫琴科找到一個電話亭，在正好七點差一分時，他撥了一個倫敦的電話號碼，塞進一枚五十便士硬幣，開始打電話。在鈴聲響到第五次時，有人來接聽了。

　　「我找羅思先生，喬·羅思先生。」庫琴科說。

　　「是的，我就是喬·羅思。」另一頭那個人說。

　　「真遺憾，」庫琴科說，「你明白，我其實希望與克裡斯·海斯通話。」

　　在那套小巧但優雅的梅費爾公寓裡，喬·羅思的表情僵住了，他的職業警戒雷達開始運轉起來。他才剛剛起床二十分鐘，臉也未刮，仍穿著睡衣，正在放洗澡水和準備當天的第一杯咖啡。當電話鈴聲響起時，他正一手拿著果汁，另一手拿著咖啡從廚房走向客廳。即使對他來說，時間還早，而且他也不是一個睡懶覺的人，況且作為美國大使館公關助理，他的上班時間是上午十點，路途距離只有四分之一英哩。

　　＊＊＊

　　喬·羅思是中央情報局特工，但他不是「公司」的倫敦站站長。站長是威廉·卡弗，受西半球處領導。卡弗是一名宣佈過的情報官，也就是說有關人員全都知道他的身分和他所從事的工作。按照職位，卡弗作為「公司」駐倫敦的正式代表，是英國聯合情報委員會的一名成員。

　　羅恩來自於特別項目辦公室，是六年前才組建的一個部門，如同其名稱的含義，其所從事的項目和採取的措施被蘭利認為敏感得足以使情報站長以後能聲稱對此一無所知，即使對美國的盟國也同樣。

　　中情局所有情報官，不管其來自於哪個部門，都有一個真名和一個行動或職業名字。真名，在友好的使館中，確實是真的。喬·羅思確實是真正的喬·羅思，在外交人員名冊裡也是這樣列著。但與卡弗不同，他是未經宣佈的，除了在秘密情報局裡的三、四名英國對手外。而且他的職業名字也同樣只為那麼幾個人知曉，再加上在美國的幾位同事。上午七點鐘在電話裡被人直呼職業名字，而且用的是非英國口音，這無疑是向他拉響了警報。

　　「對不起，」他謹慎地說，「這裡只有喬·羅思。你是誰呀？」

　　「仔細聽著，羅思先生，或者海斯先生。我的名字叫比奧特爾·亞歷山大洛維奇·奧洛夫。我是KGB的一名上校……」

　　「你，別開玩笑……」

　　「羅思先生，我打電話稱呼你的行動名字並不是對你開玩笑。我向美國投誠也不是對我自己開玩笑。而且這就是我要做的。我想去美國，要快。要不了多長時間我就無法回到我們那一邊去了。沒有藉口可被接受。我有大量重要的情報要給你們，羅思先生。你必須快點作出決定，要不然趁著現在還有時間我回去了……」

　　羅思已經在從客廳茶几上抓來的一本便箋紙上作了快速、潦草的記錄。那便箋紙上仍遺留著頭天晚上與山姆·麥克裡迪打撲克時的得分記錄。以後他將會回憶起當時的內心想法：上帝啊，如果麥克裡迪在聽到這個情況，他是會發瘋的。他插了一句。

　　「你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上校？」

　　「在索爾茲伯裡平原附近一座小鎮的一個電話亭裡。」那聲音說。從語法上說，這句英語是近乎完美的。只是明顯帶有外國口音。羅思曾受過區分口音和確定口音的培訓。這種口音是斯拉夫人的，很可能是俄羅斯人。他仍在懷疑到頭來可能是山姆·麥克裡迪所開的一個瘋狂的玩笑，在懷疑時突然間他將會在電話裡聽到一連串笑聲。該死的，今天甚至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呢。今天是四月三日。

　　「三天來，」那聲音說，「我一直與一隊蘇聯軍官一起在索爾茲伯裡參加英國的軍事演習。住在蒂沃斯兵營裡。我的身分掩護是軍情局的巴維爾·庫琴科少校。我在一小時前走了出來。如果我在一小時之內不回去，我就無法再回去了。我回去的路上要花半小時時間。給你三十分鐘時間把你的決定告訴我，羅思先生。」

　　「好的，上校。我同意——到目前為止。我要你在十五分鐘內再打電話給我。到時候你就會得到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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