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豺狼的日子 | 上頁 下頁
三〇


  弗朗索瓦很激動。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同民族解放陣線的談判已經眾所周知。

  他肯定,軍隊,真正的軍隊,忍耐不了多久了。對於他們倆來說,對於經過戰火鍛煉的這位二十九歲的軍官和崇拜他的二十三歲的未來的母親來說,阿爾及利亞繼續歸屬法國,就是忠誠的標誌。

  弗朗索瓦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他於一九六一年三月回到阿爾及利亞。當年四月二十一日,又有部分法國軍隊背叛了政府。第一殖民地傘兵部隊幾乎全部參加了叛兵行列,只有少數新兵急急忙忙跑出營房,集合在軍官辦公室,也沒有人去管他們。叛軍和仍然忠於政府的部隊之間,在一個星期內接連地發生了接觸。五月初,弗朗索瓦在與政府軍隊的一次衝突中陣亡。

  傑奎琳從四月開始就等著弗朗索瓦的信。在沒有能接到信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懷疑。一直到了六月,她才得知了不幸的消息。她悄悄地在巴黎郊區租了一間便宜的房間,企圖用煤氣熏死自己,因為房間裡漏氣的地方太多,自殺沒有成功。但是她懷的胎兒卻夭折了。後來她父母帶著她出門去休養了一個時期。等她恢復了健康以後,他們回到巴黎。十二月她加入了「秘密軍隊組織」,成為這個組織的一個活躍的地下工作者。

  她參加「秘密軍隊組織」的動機是很單純的。弗朗索瓦和她的親兄弟讓·克勞德都犧牲了。她一定要為他們報仇。不管用什麼手段,不管是她或者任何人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報仇。除此以外,她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別的心願了。最初參加「秘密軍隊組織」時,只交給她一些送送信跑跑腿的任務,她感到很苦惱。後來偶爾在她的手提包裡讓她帶一個塑料炸彈,但她深信她還能做更多的事情。在一次咖啡館或電影院發生爆炸事件以後,接著當局就突然要搜查行人。此時給她的任務是站在街角的人行道上,要她眨眨眼睛噘噘嘴來傳遞消息。她也不耐煩幹這些小事。

  在小克拉瑪事件發生以後,一個在逃的刺客在她的布列特依廣場寓所裡住了三天。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個重要的時刻,不過後來他轉移了。一個月以後,他被逮捕了。但是,他對曾在她的寓所住過一事隻字未提,也許他忘記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基層組織的領導指示她在幾個月之內不要為「秘密軍隊組織」做任何工作,直到形勢緩和下來再說。

  一九六三年一月,她又開始傳遞信件。

  她就這樣繼續工作下去,直到九月裡一個男子來找她。基層組織領導人陪同這個人一起來見她,並對這個人非常敬重。這個人無名無姓。問她是否願意為「秘密軍隊組織」幹一件特殊的工作。當然,這件工作也許是危險的,肯定是令人厭惡的。

  傑奎琳表示沒有關係,願意幹。

  三天以後,小組領導人指給她看了一個剛從公寓裡走出來的男子。當時他們坐在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裡。那位領導人還告訴了她,那個人是誰和他的職位,還告訴了她應該怎麼做。

  九月中旬,她和那個男子又見面了,但在安排上似乎是偶然的。她當時在一家餐廳裡坐在那個男子的旁邊,向他羞答答地微笑,請他把他桌上的鹽瓶遞給她。那個人說了幾句話,她表現得含蓄而端莊。她的這種反應是恰如其分的。她的嫺靜使他發生了興趣。看上去在無意中,兩人談起了話來。那個男子說話主動,她柔順地應答著。不到兩星期,他們之間便發生了曖昧關係。

  她對男人頗為瞭解,使她能夠判斷幾種不同的基本類型以及他們的口味。她扮演得不是那種習慣于輕易把男人征服的經驗豐富的女人,而是裝得羞羞答答、體貼入微而又貞潔嫻淑,表面上拘謹冷淡,只是不時地暗示一下她那美妙的肉體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的。誘惑起了作用。對於這個男人來說,最後的征服終於成了一件壓倒一切的緊急任務。

  九月下旬,基層組織的領導人告訴她,應當很快開始同居。障礙是那個男人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同他住在一起。九月四日,他們到廬瓦爾流域的鄉村別墅去了,由於工作,丈夫必須留在巴黎。他的全家離開後不到幾分鐘,他就打電話到美容院,堅持要傑奎琳在翌日晚上到他家裡同他共進晚餐。

  傑奎琳·仲馬一回到自己的寓所裡便看了看表。她有三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儘管她打算把自己打扮得盡善盡美,但是兩個小時也就足夠了。

  她洗完澡後就無精打采地想著就要來臨的這個夜晚,由於厭惡,她的腹部緊縮起來。她發誓,不管他要求用哪種方式尋歡,她都會完全滿足他的心願。

  她從櫃櫥後面的一個格子裡拿出來一張弗朗索瓦的照片,鏡框裡他那冷淡的、似笑非笑的神態,同昔日他見到她在站台上向他飛跑時的神態一模一樣。照片上他那柔軟的棕色頭髮,涼爽的淺黃色制服遮蓋著的結實的胸肌,很久以前她曾經多麼喜歡把臉靠在上面啊!鋼制的傘兵翼狀徽章使她燒灼的面頰感到多麼涼爽。如今徽章依然存在,用紙小心地包著呢。

  她把照片貼在胸口上,低語道:「弗朗索瓦,幫助我吧,今晚一定幫助我吧!」

  就在九月的最後一天,豺狼是忙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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