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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然後他就走了。他總是把他那輛租賃的汽車停在幾百碼外,並且需要繞過兩個街角。在別墅的大門外,他蹲下來,與往常一樣系了系鞋帶,抬頭察看了一下前方的路面情況。路上沒什麼情況,只有兩百碼開外一個年輕女孩在試圖發動一輛輕型機車。但她是個當地人,戴著面紗,遮住了頭髮和半張臉。不過,一個女子開摩托車還是令他感到不快。

  他轉身走開了,走向他的汽車。那個姑娘已經發動了摩托車,在引擎的震響中,她俯身對著前擋泥板上方的那只車籃裡的一件物品說話了。她使用的簡單扼要的英語表達法是在英國切爾特納姆女子學院裡學到的。

  「貓鼬一號出動了。」她說。

  任何曾經捲入過被英國詩人吉卜林稱為「大博弈」的人,以及嘗到過被中情局的詹姆斯·安格利頓描述為「映像的荒野」①的滋味的人,都會同意最厲害的對手是「沒想到的因素」。

  因為「沒想到的因素」而造成的隱蔽行動的夭折,很可能多於因為叛變投敵或對方高明的反間諜手段的因素。它幾乎直接導致「撬棍行動」的失敗。可笑的是,這一切全是起因於在新的合作氛圍中,每個人都在努力提供幫助。

  在阿聯酋和阿拉伯海上空輪流盤旋的掠食者發回來的那些照片,正從圖姆萊特反饋到蘇格蘭埃澤爾空軍基地,他們知道是怎麼回事,照片也傳送到了在佛羅裡達州坦帕的美軍通訊中心,美國人還以為英國人是在進行一些日常的空中偵察活動。馬丁曾經要求知道他進入敵人心臟的人數不能超過十二個,現在的人數依然是十個。這十個人都不在坦帕。

  掠食者在阿聯酋上空拍攝到的有成群結隊的阿拉伯人、非阿拉伯人、汽車、出租車、碼頭和房屋。由於數量龐大,不可能每一個都去查核。但那艘名叫珍珠的帆船,和它那年長的船長,已在監控之下。所以在它靠岸時,任何上船的人都可能會引起關注。

  可是上船去的人有幾十個。珍珠號要裝貨卸貨、添加燃油和供應品。那個阿曼籍水手一邊擦洗艙面,一邊熱情地與過路人打著招呼。遊客在旁邊徘徊,想看看一艘用傳統的柚木製成的用於航海貿易的真正的帆船。當地的代理和朋友也登輪來看望船長。當一個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穿著白色的長袍、戴著銀絲草帽的年輕的海灣阿拉伯人來與費薩爾·本·薩利姆船長交談時,他只是眾多客人中的一位。

  埃澤爾空軍基地的控制室裡存有被懷疑是「基地」組織的成員或同情者的上千張面部照片,從掠食者發回來的圖像都被用電子作了對比。哈塔卜博士沒有引發紅色警示,因為他尚未被美英情報機構所知。所以埃澤爾錯過了他。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這位訪問珍珠號帆船的身材優雅的阿拉伯年輕人也沒有引起在坦帕的美國人的注意,但軍方作為一種姿態把這些圖像發送給了設在米德堡的國家安全局和設在華盛頓的主管間諜衛星的國家偵察辦公室。美國國家安全局轉發給了他們的英國夥伴——設在切爾特納姆的英國政府通訊總局。後者作了仔細的審視,還是錯過了哈塔蔔,又把圖像轉給了反間諜機構——英國保安局,又稱軍情五局。

  從議會大廈沿泰晤士河岸往下游不遠就是在泰晤士大樓裡辦公的軍情五局。在那裡,一位急於幹出點成績來的見習生,在浩瀚的「面容辨識數據庫」中苦苦尋找所有曾登上珍珠號帆船的客人的面孔。

  不久以前,面容的辨認還是依靠具有天賦的情報人員在半明半暗的辦公室裡拿著放大鏡去照看那些在現場抓拍到的照片,試圖解答兩個問題:照片上的人是誰?是不是我們以前所見過的?這常常是一種孤獨的艱苦的追求,一個專業的分析員有時候要花上幾年時間才會產生一種第六感,回憶起照片中的那位「朋友」曾經在五年前印度德裡的一次越南外交雞尾酒會上出現過,因此肯定是來自於克格勃。

  後來有了計算機。軟件開發出來了,可以把人類的臉面縮減為六百個微小的尺碼,並把它們進行儲存。這種軟件似乎意味著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的臉面都可被分解成尺碼。眼睛的間距、鼻子的寬度、眉毛的距離、嘴唇的尺碼都可以準確到微米,還有耳朵……

  哦,耳朵。面部分析家喜歡耳朵。每一個褶皺、皺紋、曲面、折彎和耳垂,都是不同的。它們就像指紋。即使同一個腦袋的左右耳朵也不盡相同。整形外科大夫對此不太重視,但一位技術嫺熟的面部觀察員能區分出兩個耳朵的差異。

  與埃澤爾空軍基地所儲存的一千張面容相比,計算機軟件的記憶庫要大得多了。它儲存著那些顯然沒有政治主張的刑事罪犯,因為只要價錢合適,他們也會為恐怖分子效勞。它擁有幾萬張參加示威遊行者的面容。每當遊行抗議者高舉標語、喊著口號在大街上走過時,他們會被隱藏的照相機拍攝下來。而且數據庫不局限於英國人。簡言之,它擁有全世界幾百萬張人類的臉。

  計算機破解了與珍珠號船長交談的那張臉,長距離的模糊圖像由一張那人抬頭看從阿布達比機場起飛的一架噴射客機的清晰照片得到了補充,確定了它的六百個尺碼,並開始做比對。它甚至還能針對臉部毛髮的變化而作調整。

  雖然計算機的運行速度很快,但還需一個小時才能完成這項工作。不過,最後它還是找到了他。

  這張臉的主人曾出現在「9·11」事件剛剛發生之後的一座清真寺外面,在為臺上的演講熱烈歡呼。情報部門現已掌握了那個演講人的情況,他是「基地」組織在英國的狂熱的支持者,名叫阿布·卡塔達,而二〇〇一年九月下旬那天他所面對的人群,是一個支持聖戰的極端團體。

  軍情五局的見習生把這個學生的面部照片從文檔中提取出來,帶著它去找他的主管。由此,這張照片轉到了那位令人敬畏的局長伊萊薩·曼甯厄姆夫人那裡。她命令對那個人實施追蹤調查。當時,誰也不知道那位見習生已經發現了「基地」組織在英國的頭目。

  這又花了一些時間,但查獲的結果是:他經過正式學習途徑獲得了博士學位。他名叫阿裡·阿齊茲·哈塔蔔,是一個高度融入了英國的學者,現正在伯明翰的阿斯頓大學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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