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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寬敞的客廳保留著,但擴建了一間娛樂室,裡面設有撞球臺、圖書館、電漿電視和DVD播放機。這兩個房間都用上了隔熱保溫的松木。

  第三處擴建的房間看上去是用不保暖的帶皮樹木搭建的。它的外牆採用劈開的樹幹貼面,而內牆則是鋼筋混凝土澆築。整個囚室從外面不可攻入,從裡面也無法逃遁。

  從警衛居室有一扇鐵門可通向囚室,門上有一個送飯口和一個窺視孔。門內是一個寬敞的房間。裡面有一張鐵床,床腿鑄在了混凝土地面裡,徒手絕對無法移動。牆上的擱架也與混凝土澆鑄在一起,也是無法移動的。

  但地上鋪有地毯,暖風通過不可打開的地下凹槽吹進來。這個房間在鐵門對面還有一扇門,囚犯可隨意開啟或關閉。這道門只通往那個放風的院子。

  院子裡空蕩蕩的,在離圍牆較遠的院中央有一把混凝土凳子。圍牆高十英尺,牆面很光滑,任何人都無法爬上牆頭。

  至於衛生設備,房間裡有一個凹陷處,在地面上挖了一個孔,可供方便,上面還有一個淋浴噴頭,但開關則由外面的警衛控制。

  因為所有的建築材料都是由直升機運來的,所以從外面看,雪地上只是多了一塊停機坪。除此之外,這座木屋矗立在五百英畝的土地上,周圍是松樹和雲杉,即使在四周一百碼範圍內樹木也已被砍光。

  然後警衛人員來到了這裡。他們大概是全國規格最高的十名監獄看守,包括來自蘭利的兩名中級情報官和從中情局培訓學校——「農場」——通過了心理和體能測試的八名初級特工。他們原本希望他們的第一份工作能令人血脈賁張,可眼前只是一片林海雪原。不過,他們具備一流的體能,渴望能出色地完成任務。

  關塔那摩灣的軍事審判在二〇〇七年一月底前開始了,是在現在被辟為司法室的審訊樓的其中一個大房間裡進行的。如果有誰對那個瘋瘋癲癲的軍事法官傑瑟普上校抱有什麼希望的話,他肯定會大失所望。審判的程序是低調的、有秩序的。

  共有八名囚犯被認為「沒有進一步的危險」而可以考慮釋放,其中七個大聲叫嚷他們是無罪的。只有一個人保持著痛苦的沉默。他的案子被安排在最後聽證。

  「囚犯伊茲瑪特汗,你希望審訊翻譯成哪種語言?」傑瑟普上校問。他坐在房間盡頭的講臺上主持審判,背面的牆上是美國國徽,他的兩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位少校,女的是一位上尉。他們三人都來自美國海軍陸戰隊司法處。

  囚犯面對著他們,他身邊的海軍陸戰隊衛兵把他拉起來站直了。兩張檯子已面對面地放置好了,以供控方和辯方律師就席,控方律師由軍方派出,而辯方律師則來自民間。囚犯慢慢聳了聳肩,盯著那位女上尉看了好幾秒鐘,然後把目光定在了法官頭頂上方的牆面上。

  「本法庭知道囚犯懂阿拉伯語,所以本法庭將使用這種語言。有反對意見嗎,律師?」

  這是向辯護律師提問的。那人搖搖頭。在接手這個案子時,就有人針對這位當事人向他提出了警告。根據他從各方面所收集到的消息,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機會。當然,如果當事人能夠配合,那麼情況會好一些,至少自己不會太尷尬。他搖了搖頭。沒有反對意見。可以用阿拉伯語。

  那位阿拉伯語翻譯走上來,站在幾個海軍陸戰隊衛兵旁邊。用阿拉伯語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關塔那摩灣只有一個普什圖語譯員,他已經為美國人翻譯了很長時間,把他的阿富汗同胞的話如實地表達了出來。現在他終於完成了所有的任務,感受到了無事可做的輕鬆。

  關塔那摩灣只有過七個普什圖人囚徒,這七個人都是五年前在昆都士被錯誤地歸到了外國武裝分子那裡。四個已經回去了,都是些頭腦簡單的農家男孩,他們都真誠地放棄了穆斯林極端主義。另兩個患有嚴重的心理障礙,仍在接受心理治療。這個塔利班軍隊的指揮官是最後的案子。

  控方律師發言了,譯員隨之說了一連串嘶嘶作響的阿拉伯語。其大意是:美國人要把你發回大牢裡,關上一輩子,你這個驕傲自大的塔利班狗屎。伊茲瑪特汗緩緩低下頭,把目光轉向譯員那邊。這雙眼睛說明了一切。黎巴嫩出生的美國譯員繼續翻譯。這個人也許會被套上一件滑稽可笑的橙色連身囚衣,戴著手銬腳鐐,但你永遠無法知曉這個混帳在想些什麼。

  檢察官的發言很簡短。他強調了被告長達五年的沉默,並且拒絕提供任何針對美國的恐怖活動的同夥姓名。還有,被告是在參與一場殘忍殺害一個美國人的監獄暴動時被抓獲的。說完他就坐下了。他對結果沒有疑問。這個人將被繼續關押。

  辯方律師的辯護詞稍稍長了一點。他慶倖作為一個阿富汗人,被告與「9·11」暴行沒有任何瓜葛。當時他正在參與的純屬阿富汗內戰,他與「基地」組織的那些阿拉伯人也沒有任何關係。至於毛拉奧馬爾,以及阿富汗政府給賓·拉登及其同夥的庇護,那是一個獨裁政權,而伊茲瑪特汗先生只是一名軍官,不屬￿決定政策的領導層。

  「我真誠地希望法庭承認這個事實。」他總結說,「如果這個人是一個問題,那也只是阿富汗的問題。現在那裡有了一個新的民選政府。我們應該把他遣返回去交給那邊處理。」

  三位法官退庭了。他們離開了三十分鐘,回來時,那位女上尉因憤怒而漲紅了臉。她還是不能相信她剛才所聽到的話。只有上校和少校曾經與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見過面,知道他的命令。

  「囚犯伊茲瑪特汗,站好。本法庭獲悉,卡爾紮伊總統已經同意,如果你回到你的祖國阿富汗,你將被判處終身監禁。因此,本法庭再也不願為了你而加重美國納稅人的負擔。我們將把你遣返回喀布爾。你的返回將會與你到來時一樣,戴著鐐銬。本案到此結束。休庭!」

  大為震驚的不止上尉一個人。控方律師搞不清楚這案子會對他今後的職業生涯產生什麼影響;辯護律師感到格外輕鬆,那個譯員愣了一會兒,還以為這個瘋子上校會下令卸去手銬,如果那樣的話,那麼他,一個貝魯特良民的兒子,將會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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