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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方便借用電話嗎？」

　　奈央子指向房間一隅。化妝臺上放著無線電話的子機。

　　加賀走過去拿起，接著傳來按壓數字鍵的聲響。

　　「喂，系長嗎？我是加賀。如同我們的推測，在她家找到屍體，請趕緊派人過來。地址是練馬區……」

　　聽著加賀通話，奈央子的手伸進「棺柩」。

　　中瀨幸伸和她剛發現時一樣，平靜地閉著雙眼。冰塊和冰枕環繞在他身邊，瑪格麗特點綴在四周。

　　那是他曾經送給奈央子的花。

　　「瑪格麗特的花語是『埋藏在心中的愛』。」他像個少年似地紅著臉說。

　　奈央子撫摸他的臉頰，感覺如石塊般僵硬冰冷。

　　「再見了。」

　　她的淚水滴落在冰凍的臉頰上。

　　§ 朋友的忠告

　　1

　　他拿飼料喂家裡的貓比奇時，電話響起。原來是妻子峰子。

　　「喂過比奇了嗎？」她劈頭便問。

　　「剛喂。」萩原瞥向手錶，現在是晚上七點多。「你行程沒變嗎？」

　　「嗯，我明天下午才會回家。」

　　「這樣啊。你們很久沒見，慢慢聊吧。」

　　「今晚你有飯局？」

　　「不是應酬，我也是跟老友敘舊。」

　　「哦，別太晚回家。最近你一直忙著工作，也該讓身體休息。」

　　萩原歎口氣，拿好無線話機。

　　「不用擔心。我差不多要出門了，先掛嘍。」

　　「喔，好。總之，別太勉強。吃些維他命和平常喝的提神飲料再去。」

　　「知道啦、知道啦。」

　　結束通話，萩原拿起掛在餐椅的外套穿上。想起妻子的叮嚀，於是拉開櫃子的抽屜，取出裝著白色錠劑的玻璃瓶。那是維他命。

　　他倒了兩顆在掌上，走進廚房，卻找不到裝水的杯子，似乎沒放在原本的地方。於是，他只好從另一個櫥櫃拿出巴卡拉水晶白蘭地酒杯。他從淨水器裝水後，含著維他命，配清水吞下，瞬間有種噎到的感覺。萩原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接著，他打開冰箱，從內側門架上取出一個小瓶子。那是提神飲料，他扭開貼著價格標簽的瓶蓋，一飲而盡。噁心的甜味在口中擴散，他同樣不喜歡這種感覺。於是，他又喝水沖散嘴裡的味道。

　　在玄關穿鞋時，他發現鞋櫃上方換了一幅畫。昨天掛的畫是在高速公路奔馳的車子，今天變成魚。這是用色鉛筆畫的，難以分辨究竟是甚麼魚。藍色的魚游向右邊，帆船也朝右邊前進，是在賽跑嗎？

　　他相當喜歡獨生子大地的畫。聽說在同一所幼兒園的孩童中，算是出類拔萃的。雖然祖父母認真希望大地將來成為畫家，萩原卻沒一絲期待。他自認小時候也畫得出這種程度的圖，現在卻從事完全無關的工作。所謂的才能，並非如此唾手可得。

　　今天中午，峰子去參加高中同學會，結束後便帶著大地回橫須賀的娘家。

　　萩原走出屋外，鎖上大門，坐進停在車棚的奔馳轎車。車棚的空間足夠停放兩台車，峰子開走了另一輛飛雅特轎車。

　　萩原發動引擎，在七點二十分左右駛離橫濱住家。和朋友相約八點鐘在澀穀見面，也許會稍微遲到，他暗暗祈禱路上不要塞車。

　　開上東名高速公路前，手機響起，是公司員工打來的。今天是星期五，又碰上國定假日，是俗稱三連休的第一天。不過，萩原公司的員工，不僅國定假日不能放假，也沒人敢肯定接下來的週末假日能休息。

　　「日升大樓的案子，我們已和裝潢業者談妥。他們會按照要求的日期完工。」

　　「價錢呢？」

　　「我們把價錢壓到比原先估的金額少百分之七以上。」

　　「OK，就這樣。那臨時停車場呢？」

　　「還不夠兩百個車位。長阪正努力協調，不過近期恐怕很難。但是，若把範圍擴大到步行五分鐘的距離，就有候補場地。」

　　「在步行四分鐘內的範圍內找找。」

　　掛斷電話時，車子恰恰開到高速公路入口。

　　萩原看一眼時鐘，估計還是會稍微遲到，心想應該跟店裡說一聲，又拿起手機。

　　忽然，一股強烈的睡意襲來，全身的神經逐漸變得遲鈍。

　　糟糕，怎麼回事……

　　他握著方向盤，視線在前方道路和手機屏幕之間遊移。今天是約在哪裡的餐廳？新宿？不，是澀穀。

　　伴隨著頭痛，萩原的意識愈來愈模糊。危險！這樣一定會發生車禍，得找地方停車歇一下。前面好像有個休息站，是海老名嗎？不，海老名比橫濱遠。

　　萩原眼前浮現奇妙的景象，大地站在路中央朝他揮手。不，那不是大地吧？我在做甚麼？

　　他夢見自己飛上天空。啊，他明白這是一場夢。某處傳來鳥叫聲，奇怪的叫聲，真是吵雜……

　　2

　　「我強調過很多次，減少展場小姐的人數也沒關係。一定要找技術人員，最好是能言善道的年輕技術人員。你想想，顧客來看甚麼？不是那些穿迷你裙的辣妹。目標族群是阿宅，全是精通計算機和電玩遊戲的阿宅！他們喜歡艱深的談話內容，去找能言之有物的傢伙，懂不懂？」

　　萩原掛斷病房內的電話，左手操作起放在床邊茶几上的計算機，查看電子郵件。身體無法自由活動，導致動作遲鈍，他很不耐煩。

　　「不需要在這種時候工作吧？」走出洗手間的峰子一臉難以置信。萩原察覺她補過妝。

　　「話不能這麼講。過去一周，我甚麼事也不能做。真要趕上落後的進度，得熬夜兩、三天才補得回來。總之，必須把落後的進度縮減到最小的範圍。」

　　「你這樣拚命，傷口會好不了。」

　　「躺著不動骨折就會馬上好，我一定開心地躺著不動。」萩原盯著計算機屏幕。

　　峰子甚麼也沒說。萩原不覺得妻子對他死心，而是認為妻子自覺盡義務提醒過他，所以不再多說。

　　傳來兩次敲門聲。「會是誰？」峰子走向門口。

　　一打開房門，峰子忍不住驚呼。從萩原的位置看不見訪客。

　　「是加賀先生。」峰子告訴萩原。高大的加賀從她身後出現。

　　「嗨，」萩原抬頭看著朋友，「怎麼又是你？」

　　「怎麼，我來不行嗎？」

　　「我只是很訝異，沒想到你這麼重友情。該不會是練馬警署太清閒吧？」

　　「清閒表示社會上沒發生案件，倒是好事。可惜，我是恰巧到附近查訪，順道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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