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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店裡有三張桌子和櫃檯席,擠一點頂多只能容納三十個人。除了鵜飼,還有兩名廚師和一位女服務生。

  鵜飼也是玻璃出身的。為了當廚師,十幾歲就來到東京。到過幾家出名的店學藝累積經驗後,三十四歲開了「春日」賣玻璃料理。剛開始沒有雇人,靠著自己和妻子兩人開店。

  「以前的店在七丁目。你知道 SONY 街嗎?當時的店很小,頂多只能坐十個人。後來因為老主顧也越來越多了,我就索性搬到這裡來了。」

  這是大約二十年前的事。

  「所以柄崎節子小姐是在以前的店工作?」

  草薙這麼一問,鵜飼「對對對」地點頭。草薙起初是對鵜飼說,想問節子的事,但鵜飼想知道在偵辦甚麼案子,草薙只說在調查某個人的人際關係。鵜飼就沒再追問,那個人是誰。

  「我雇用小節,是在開店後兩、三年的事吧。因為人手不足,想說請個人來幫忙。正在想有沒有適合的人選時,有位熟客說,他認識一位很喜歡做菜的酒店小姐想辭掉酒店工作,想帶來給我看看。結果來的人就是小節。我很喜歡她,我老婆更喜歡她,請她務必到店裡來幫忙。她也正好想洗手不幹離開酒店圈,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她的學習能力很好,手腳也很利落,普通的料理我都安心交給她做。」

  不過柄崎節子在店裡待到第三年的時候,決定結婚了。很巧地,對方也是店裡的常客。

  鵜飼對川畑重治的事也記得很清楚。

  「他說他老家在玻璃浦開旅館。他是個很能幹的上班族,但很懷念故鄉的味道,經常來店裡用餐。結婚後,兩人也來過好幾次。不久就生了小孩,過得很幸福。現在不曉得過得怎麼樣?之後有十年左右都還寄賀年卡來呢。」

  「除了川畑先生以外,應該還有其它和柄崎節子小姐比較熟的客人吧?」草薙若無其事地問。

  「這當然有嘍!畢竟是個年輕又當過酒店小姐的美女,招呼客人也很有一套。有很多客人都是沖著她來的。」鵜飼眯眼微笑。

  「這個人有沒有來過?」草薙亮出仙波被捕時的照片給他看。「當時或許更年輕。」

  「啊!這個人!」鵜飼睜大眼睛。「我當然記得!就是我剛才提到的人。」

  「剛才提到的人?」

  「就是介紹小節給我的熟客。他太太是玻璃出身的,所以經常來我們店裡吃飯。」

  草薙和內海熏對看了一眼。

  「節子小姐來這間店工作以前,她和仙波先生是酒店小姐和客人的關係嗎?」

  「沒錯。剛開始是個上班族,不過他很厲害,後來自己開了公司。好像從上班族時代就玩得很凶。他介紹節子給我之後,也帶過幾位酒店小姐來吃飯。那時候,我們店裡營業到深夜一點多。」

  草薙拿三宅伸子的照片給他看。鵜飼一臉尋思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啊」地開口說:

  「啊,這該不會是理惠吧?」

  「沒錯。」草薙說,想起「KONAMO」的室井說過,三宅伸子的花名叫理惠子。

  「這樣子啊,是理惠啊。那時候很漂亮,不愧是王牌酒店小姐。」鵜飼說著又側首尋思。「可是又好像不對。不過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現在老了也不奇怪啊。」

  「這張照片是十五年前拍的。」

  「哦,這樣啊。難怪。理惠和小節以前在同一家酒店上班喔。嗯,真懷念啊。」

  這可是個大收穫。既然節子和三宅伸子以前都是酒店小姐,那麼節子結婚後,兩人之間可能還有甚麼聯繫。

  「不過仙波先生和理惠,從某個時期後就突然沒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刑警先生,你們知道嗎?」

  「我們就是不知道才這麼辛苦啊。」

  「是仙波先生做了甚麼事嗎?」

  「不,不是這樣。」草薙支吾其詞。看來鵜飼並不知道三宅伸子被殺的事。草薙認為沒必要跟他說,因此保持沉默。

  「話說,仙波和三宅伸子之間有男女關係嗎?」

  「不,我認為沒有。」鵜飼答得很肯定。「真要說的話,仙波先生喜歡的人應該是小節吧。剛才我也說過了,因為他太太是玻璃出身的,所以也很照顧我們這家小店,但他從來沒有帶他太太來。可能是不想讓她和小節碰面吧。不過這是我胡亂猜測的。」

  鵜飼說有當時的照片,草薙請他拿出來借看。相簿整理得井然有序,第一頁貼的就是這張照片。以小櫃檯為背景,兩位女子夾著一位男子站著。一眼就能看出,男子是三十幾年前的鵜飼,體格與髮型都和現在幾乎沒兩樣。

  「右邊是小節。」鵜飼說。

  這是一位有著丹鳳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年輕女子。鼻子也很挺,不說話時或許感覺有點凶,但圓圓的臉蛋和美麗的笑容掩蓋了這一點。穿著紅葉花色的和服,圍著圍裙。

  「真美啊。」草薙不禁讚歎。鵜飼突然笑容滿面。

  「沒錯吧,這樣你就能明白為甚麼很多客人都沖著小節來。這件紅葉花色的和服,是我老婆送給小節的,後來像是注冊商標一樣。」

  站在鵜飼左邊的女子,也是位鵝蛋臉的美女。不過年齡看起來比節子大很多。

  「這是我老婆。」鵜飼說明。「她大我三歲,相當能幹喔!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春日』。豈止如此,甚至能不能開店都是個問題啊。」

  這位能幹的妻子,去年年底胰臟癌往生了。

  ***

  草薙說完之後,湯川依然默不作聲。於是草薙叫了一聲:「湯川,你是怎麼想的?」

  話筒傳來歎息聲。接著,湯川說:「果然是這麼回事啊。」

  「這麼回事是怎麼回事?」

  「你應該也有所察覺才對。塚原先生對仙波案的甚麼耿耿於懷?和川畑家有甚麼關係?聽了這番話,不可能推敲不出來。我說得沒錯吧?」

  「哦,隱隱約約想像了一些事情。」

  微妙的沉默降臨。草薙彷佛看得見湯川微微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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