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真夏方程式 | 上頁 下頁
一一


  「不用,從這裡用走的就到了。」西口說:「我猜可能是那裡的客人。」

  「那就這麼敲定了。」元山再度看向堤防下方。「鑒識科,死者的大頭照拍了嗎?用拍立得。有的話,借我一張。盡可能,不要殘忍的……哦,這樣啊。抱歉哦。」

  年輕的鑒識員用梯子爬上堤防,遞了一張拍立得照片給元山。元山將它交給西口。「拿著,帶這張去。」

  照片上映著略帶粉色、猶如能劇面具般漠無表情的臉。因為傷口部份在後腦勺,從正面看不出甚麼異樣。這樣就能給一般民眾看了,西口也松了口氣。

  「綠岩莊」距離這裡幾百公尺。走在蜿蜒的路上,朝山丘走去。半路,突然連上很陡的坡道。橋上喃喃自語,果然沒開車來是對的。

  「西口,你是這個小鎮出身的吧。所以知道這間旅館?」

  「對啊,那是我同學的爸媽開的。」

  「嗯哼,這真是太好了。那問話就交給你嘍。」

  「不過我不知道他們還記不記得我,高中畢業以後就沒見過面了。」

  西口想起川畑成實。他們一起念當地的高中。同學們幾乎都是從國中就認識的,唯有她不同。她是東京出身,國中三年級才搬來這個小鎮。

  剛開始,川畑成實是個文靜的少女。可能是沒有國中時代的朋友,經常自己一個人。學校旁邊,有個可以俯瞰海景的小型觀海台,西口常常看到她待在那裡,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一直眺望著大海。她的成績很好,西口看著她,覺得她是個文學少女。

  但過了不久,她開始展現截然不同的一面。到了夏天,不僅會幫家裡做事,還開始去海水浴場打工。而且不是在小賣店或餐飲店打工,是在海邊撿垃圾。這種工作賺不了甚麼錢,幾乎可以說是義工性質。西口也在海邊之家打工所以經常碰到她,曾經問她為甚麼要做這種工作?她一臉曬得黝黑,如此回答:

  「這麼美麗的海,怎麼可以不保護呢?一直住在這裡的人,可能不知道這是寶物吧。」

  她並沒有生氣,只是西口覺得以賺錢優先的態度遭到非難,有點難為情。

  終於抵達「綠岩莊」。西口和橋上早就脫掉外套,白襯衫的腋下汗水淋漓。

  打開旅館的玄關門,說了一聲「有人在嗎?」。冰冰涼涼的冷氣真舒服。

  「來了!」傳來女性的聲音,櫃檯後面的布簾動了。出來的是一位穿著T恤和牛仔褲的女子。西口馬上認出是川畑成實,不過實在變得太成熟了,西口頓時嚇得瞠目結舌。

  「哇,嚇了我一跳!」成實睜大眼睛,表情變得很柔和。「你是西口吧。好久不見了。你好嗎?」連聲音都變得很成熟。仔細想想也是應該的,她和西口一樣,都已經三十歲了。

  「好久不見。我很好呀。你氣色也很好,真是太好了。」

  成實「嗯」地點頭之後,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橋上,點頭致意。

  「其實,我是因公而來。我現在,在玻璃分局。」西口拿警察手冊給她看。

  成實聽了他的話不斷眨眼睛。「警察?西口你在當警察?」

  「是啊,可能滿好笑的。」西口拿出名片遞給她。

  「哇,是刑事課耶。」成實佩服地說。

  「今天早上,你們有報案吧。說是客人不見了?」

  「就是啊。啊,我懂了,你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吧?」

  「沒錯。那我坦白說了,剛才在那邊的海岸發現了一具屍體。」

  「啊?」成實的臉蒙上一層陰霾。「真的假的?」

  「真的。」西口答道。和以前的同學講話,語氣總會回到從前。「他穿著浴衣和寬袖棉袍,說不定是你們家的客人。」

  「你等一下。這種事,我要叫我爸媽來。」成實神色緊張,消失在櫃檯後面。

  橋上湊過來,用手肘碰碰西口的側腹。

  「長得滿漂亮的嘛。你說同學,我一直以為是男生呢。」

  「橋上,你喜歡那一型的啊?」西口小聲問。

  「不錯啊。好好化妝的話,一定是個大美女喔!」

  西口也如此認為,卻偏著頭說:「這就很難說了。」

  不久成實從櫃檯後面出來,接著是一對年長的男女也出來了。男的身材肥胖,拄著拐杖。成實介紹兩人。這是她的父母,川畑重治與節子。可能是從成實那裡聽到發現屍體的事,兩人表情都很緊繃。

  報案的是重治,因此西口把遺體照片遞給他看。重治瞥了一眼眉頭深鎖,之後也讓節子確認。節子臉色蒼白,用手摀住嘴巴。成實別過臉去。

  「怎麼樣?」西口問。

  「沒錯,是我們的客人。」重治答道。「是意外事故嗎?」

  「現在還不清楚。掉到岩場,好像撞到了頭。」

  「啊,岩場……」

  節子拿出住宿登記簿和住宿登記表。上面寫著客人的名字是塚原正次,從埼玉縣來的。年齡六十一歲。

  「他是甚麼時候離開旅館?」

  面對西口這個問題,重治答道:「這個,不太清楚耶。」

  據重治所言,昨晚八點左右,他和念小學的外甥在旅館的後院放煙火。到了八點半,想到還沒問塚原先生早上幾點要吃早餐,因此又回到旅館裡,從櫃檯打電話去客房問,但一直沒有人接。他想可能在上廁所或是在洗澡,就回去後院繼續放煙火。放完煙火快九點了,他又打電話去客房,但還是沒人接。去了大浴場,客人也不在那裡。逼不得已,只好去四樓的房間看看。但敲了門也沒回應,門又沒鎖,開門進去一看,行李還在,但不見客人蹤影。

  此時,朋友送節子回來了。她之前帶另一位客人去居酒屋,承蒙客人請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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