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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所以說,」道代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抓著頭髮,「我丈夫、玉枝嫂和行雄——他們三個人密謀殺我。」

  偵探沒有立刻回答,微微向右側偏著頭。他很少出現這種不乾脆的態度,道代不禁感到納悶。

  「其實,還有一個幫兇。」偵探說:「從這幾個人的性格分析,沒有人能夠設計出這次的殺人計劃,所以,應該還有另一個扮演智囊角色的人。」

  「智囊?」

  「這時,我想起孝三先生入浴時,洗衣機正在洗衣服這件事。兇手原本打算造成您在洗完澡後,因為洗衣機漏電意外身亡的假像,所以,洗衣機當然必須插著電源。但是,為甚麼這麼晚了還要洗衣服,因為有人刻意讓它運轉。」

  「利彥嗎?」

  利彥在勸架時,襯衫被弄髒了。他還說,第二天要穿那件襯衫去見人,希望今天洗乾淨。

  「利彥。」道代又重複了一次這個名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事實比她得知孝三想要殺死自己時更受打擊。

  「從他的性格分析,完全有可能設計出這麼周詳的計劃,所以,我們才斷言他是智囊。但是,我們想不透一件事,就是利彥想要殺您的動機。他為甚麼會答應加入?我們找不到理由。」

  孝三——

  他一定知道自己和利彥的關係,也知道利彥想結束和自己之間的關係。道代心想。

  她茫然地看著偵探的報告,上面貼著利彥的照片。

  利彥白淨的臉上戴了一副金框眼鏡。

  § 委託人的女兒

  1

  八月某個晴朗的日子,美幸在社團活動結束後,回到家門前,發現從家裡散發出一種奇妙的空氣。

  美幸停下腳步,站在大門口眺望自己的家,那是一種虛假的空氣,整棟房子似乎變成了假房子。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美幸微微偏著頭,聳了聳肩,走進家門。

  玄關的門沒有鎖。

  「我回來了。」美幸一邊脫鞋子,一邊對著屋內說。

  聲音似乎久久無法散去,彷佛對著井中說話,而且屋內沒有任何反應。

  「沒人在家嗎?」

  她又問了一句,才在自己剛脫下的鞋子旁發現一雙熟悉的皮鞋。她當然很熟悉,因為那是父親陽助的鞋子。

  父親的鞋子整齊地放在那裡。

  「爸爸,你在家嗎?媽媽呢?」

  美幸沿著走廊走進屋內,客廳的門敞開著,燈光泄了出來。

  「有人……」

  她一走進客廳,頓時倒吸了一口氣。因為她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影子,那是父親陽助的背影,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的他宛如岩石般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裡。

  「怎麼了?」她問。

  陽助左手的手指夾了一根點了火的煙,正嫋嫋地冒著白煙。停頓了一秒之後,父親微微轉頭看著她的方向,然後,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把煙灰彈在煙灰缸裡。

  「美幸嗎?」他的聲音略微嘶啞,語氣格外沉重。「其實是……」

  他正準備往下說,玄關的門鈴響了。他驚嚇地停了下來,看向玄關的方向。

  「怎麼了?」美幸問。

  然而,陽助的臉頰痛苦地痙攣著,他把視線從女兒身上移開,帶著蹣跚的步伐沿著走廊走去玄關。一打開玄關的門,身穿制服的警官站在門口。

  這兩名警官就像埴輪陶偶(注:常見裝飾於日本古代墳墓頂部和四周的素陶偶。)般面無表情。

  其中一名警官問陽助:「屍體在哪裡?」

  屍體?

  「噓。」陽助對警官說,回頭看著美幸。

  那一剎那,美幸才意識到出事了,然後,不加思索地邁開步伐。

  「啊,不能去二樓!」當她沖上樓梯時,陽助大叫著。

  然而,陽助的聲音無法阻止她的腳步,只是更強烈地證明了她的直覺。

  美幸幾乎毫不猶豫地打開了父母臥室的門,看到了媽媽。

  媽媽已經死了。

  2

  八月的某一天,美幸回家時,媽媽已經死了——

  而且,媽媽死在血泊之中。

  白色床單上的血跡訴說著當時的流血量多麼驚人,但她的記憶到此為止。當美幸清醒過來時,發現正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她覺得腳很重,抬眼一看,發現姐姐享子正趴在床邊。她坐在床邊地板上,雙手放在美幸的腳邊,額頭枕在手上。

  享子一動也不動,美幸稍微坐起身體時,享子也立刻抬起頭。

  「你醒了。」姐姐說。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發高燒。

  「我,」美幸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是在作夢嗎?」

  享子沉重地搖著頭。

  「可惜……那不是夢。」

  美幸沉默不語,覺得有甚麼東西從腹部下方湧上來。

  「我跟你說,」享子說著,直視著美幸,「媽媽死了。」

  一片死寂。

  「被人殺害了。」

  美幸想說甚麼,但牙齒無法咬在一起,也無法發出聲音,只有心臟跳得特別快。

  「是被人殺害的。」享子又說了一次,似乎覺得妹妹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被……誰?」美幸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

  「現在還不知道,」享子說,「警察剛才已經來了,正在調查,你可以聽到外面的聲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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