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嫌疑犯X的獻身 | 上頁 下頁
三一


  草薙點點頭。

  「是的,我想稍微請教您關於花岡靖子小姐的事。」

  草薙盯著工藤,看他聽到靖子的名字有何反應。如果他面帶驚訝或一臉意外,反而可疑。因為工藤應該已經聽說這起命案了。

  然而工藤皺起眉頭,旋即領悟甚麼似地縮回下巴。

  「我知道了。那麼你要來我家嗎?或者,去咖啡店之類的地方會比較好?」

  「不,方便的話最好去您府上。」

  「可以呀,不過我家很亂。」工藤說著,重新把鑰匙插進鑰匙孔。

  工藤說家裡很亂,毋寧該說是冷清。大概是因為做了隱藏式收納櫃,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家具,就連沙發也只有一張雙人椅和一張單人椅。他請草薙坐那張雙人椅。

  「要喝點茶或別的嗎?」工藤連西裝也沒脫就開口問。

  「不,您別客氣。我馬上就走。」

  「是嗎?」工藤嘴上雖然這樣說,還是走進廚房,雙手拿著兩個杯子和保溫瓶裝的烏龍茶回來。

  「恕我冒昧,請問您的家人呢?」草薙問。

  「我內人去年過世了。兒子倒有一個,不過因為某些原因,現在住在我爸媽家。」工藤用平淡的語氣回答。

  「這樣啊,那麼您現在一個人生活?」

  「可以這樣說。」工藤臉色緩和下來,把烏龍茶倒進兩個杯中。一杯放在草薙面前。「您今天來是為了……富樫先生嗎?」

  草薙剛伸出去拿杯子的手頓時縮了回來,既然對方主動挑明,那就不用浪費時間了。

  「是的,是關於花岡靖子小姐前夫遇害的案子。」

  「她是清白的。」

  「是嗎?」

  「是啊,他們都已經離婚了,現在根本毫不相干。她有甚麼理由殺害他。」

  「當然,站在我們的立場,基本上也是這麼想的。」

  「這話是甚麼意思?」

  「世上有各式各樣的夫妻,所以也有很多事不光以某種形式就能解決的。如果說分手之後的隔天起就能斷絕關係,彼此互不干涉,彼此形同陌路,那就不會有變態跟蹤狂了,問題是現實並非如此。一方想斷絕關係另一方卻遲遲不肯放手的情形,多得數不清,縱使已經辦妥離婚手續也一樣。」

  「她說,她和富樫先生已經很久沒見面了。」工藤的眼中開始醞釀著敵意。

  「您和花岡小姐談過這起命案嗎?」

  「談過,我就是擔心這件事才會去見她。」

  這點似乎和花岡靖子的供述吻合,草薙想。

  「換言之,您相當關心花岡小姐,可以這樣說吧?而且打從案發前就很關心她。」

  草薙的話,令工藤不悅地皺起眉頭。

  「關心?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既然會來找我,就表示你應該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吧?我曾經是她上班那家店的常客。跟她先生,也見過面——雖說是出於偶然。我也是在那時聽說,富樫這個名字。所以聽說那起命案後,而且新聞連富樫先生的照片都登了出來,我才會在擔心之下去探望她。」

  「我已聽說您曾是常客。不過光是這點,一般人會做到這種地步嗎?工藤先生是公司的大老闆吧?照理說應該是個大忙人才對。」草薙故意語帶諷刺,基於職業所需,他常這樣講話。不過他其實不喜歡這種說話方式。

  草薙這招似乎見效了,工藤頓時怒形於色。

  「你不是說要來問花岡靖子的事嗎?可是你一直質問我私人的事,難道你在懷疑我?」

  草薙堆起笑容,抬手猛搖。

  「沒那回事,如果惹您不快我願意道歉。只是,我看花岡小姐現在好像跟您走得特別近,所以才想順便問您幾句。」

  草薙這番話說得四平八穩,但工藤依舊狠狠瞪著他。工藤用力深呼吸後,點個頭說道:「我知道了。被這樣迂回刺探的感覺很不愉快,所以我就乾脆直說吧,我的確對她有意思,是男女之間的愛意。因此我一聽說發生命案,覺得這是接近她的好機會,便立刻去看她。怎麼樣?這個說法你滿意了嗎?」

  草薙報以苦笑,那既非演戲也非職業技巧。

  「唉,您別這麼激動。」

  「你不就是想聽我說這個嗎?」

  「站在我們的立場,只是想厘清花岡靖子小姐的人際關係。」

  「這我就不懂了,警方為甚麼要懷疑她……」工藤側首不解。

  「富樫先生遇害前夕,正在打聽她的下落。換言之,死前很可能見過她。」草薙判斷告訴工藤這件事情應該也無妨。

  「所以就認為她殺了富樫先生?警察的想法,總是這麼單純。」工藤哼地嗤之以鼻,聳聳肩膀。

  「對不起,是我們無能。當然,我們並非只懷疑花岡小姐。只是,就現階段而言,她還不能完全排除嫌疑。況且就算她本人是清白的,她身邊也可能有人是關鍵人物。」

  「她身邊?」工藤皺起眉頭,然後恍然大悟似地開始拚命點頭。

  「我懂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您是指甚麼?」

  「你認為她委託某人,替她殺死前夫,所以才來找我。我等於是殺手名單上的第一人選囉?」

  「我們並沒有這樣斷定……」草薙說到最後故意語帶含糊。倘若工藤個人有甚麼想法,那他倒要聽聽看。

  「如果是這樣,那麼除了我之外,你們應該還有很多人該去查問。迷戀她的客人多得很,畢竟她長得那麼漂亮。不只是以前陪酒的時候,我聽米澤夫妻說,就連現在好像也有客人是為了看她才來買便當。像這種人你是不是全都該去見個面?」

  「要是知道姓名和聯絡方式,我當然打算去拜訪。您認識這樣的人嗎?」

  「不,我不認識。而且很遺憾,我向來也不喜歡做這種說三道四的事。」工藤比了個拒絕的姿勢。「不過,就算你一個一個跑去問我想也是白費力氣,她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她既沒那麼狠毒也沒那麼笨。附帶聲明,我也沒笨到只因為喜歡的人拜託,就替她殺人。您說您是草薙先生是吧?讓您特地跑一趟,可惜看來您是毫無斬獲了。」他一口氣快快說完後,就站起身來。似乎在暗示:你就快滾吧。

  草薙弓腰起身,但是抄筆記的手仍保持原來的姿勢。

  「三月十日那天,您像平常一樣離開公司嗎?」

  工藤霎時意外地瞪大眼睛,旋即目帶怒意。

  「這次又想問不在場證明?」

  「對,可以這樣說。」

  草薙覺得沒必要掩飾,反正工藤已經生氣了。

  「請等一下。」工藤從公文包取出厚厚的記事本,啪拉啪拉地翻了一陣子,然後吐出一口氣。「行事曆上甚麼也沒寫,所以大概和平常一樣,我應該是在六點左右離開公司的。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問我公司的人。」

  「離開公司後呢?」

  「我說過了,行事曆上甚麼也沒寫,所以大概和平時一樣,回到這裡,隨便吃點東西就睡覺。就我一個人,所以沒人能替我證明。」

  「您能不能再仔細回想一下?站在我的立場,其實也希望嫌疑犯的名單愈少愈好。」

  工藤露骨地做出不耐煩的表情,再次垂眼看記事本。

  「對了,十日啊。這麼說,就是那天囉……」他自言自語地嘀咕。

  「怎麼了?」

  「是我拜訪客戶的日子。我是傍晚去的……對了,客戶還請我吃串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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