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學生街殺人 | 上頁 下頁
四〇


  「沒有。」

  「哼嗯。」悅子用鼻子發出聲音,撇著嘴,瞪著光平。「你這個人也很頑固,你應該知道,一個人的能力有限。」

  「如果我昨天告訴警方死者和廣美的關係,反而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變得無法收拾。我才不願意為了這種事解釋一大堆。」

  她攤著手,似乎很不以為然。

  「你對這次命案有甚麼看法?」

  「真的搞不懂,」光平說,「雖然之前的兩起命案也沒有完全搞懂,但昨天的命案是完全搞不懂。」

  「但是,姊姊和堀江園長有關係,搞不好園長知道些甚麼。」

  「知道甚麼?」

  「那我就不知道了……比方說,誰是殺姊姊的兇手。」

  說完,她挺起胸膛,似乎很滿意自己的突發奇想。「對啊,他一定知道。搞不好姊姊知道誰殺了松木,她告訴了園長,姊姊和園長都因為知道這件事被人殺了。」

  「廣美為甚麼要告訴園長?」

  「那我就不知道了,」悅子聳了聳肩,「可能她經常向園長傾訴煩惱吧。」

  光平站了起來,在水壺裡裝了水,放在瓦斯爐上。流理台內堆滿了沒洗的碗盤,大部份都是廣美拿來給他的。

  「為甚麼不告訴我?」光平嘀咕道。

  「因為……」悅子說到一半閉了嘴。

  「因為甚麼?」

  「因為……她不想在你面前提到兇手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兇手是我認識的人?」

  「這只是我的猜測。」

  「我知道,想像是自由的。」

  一陣沉默。光平找不到反駁悅子的理由,如今,他的內心只剩下逃避現實的期待和沒有存在價值的感傷。

  看到水壺冒著熱氣,他再度起身問:「喝紅茶可以嗎?」

  悅子回答:「謝謝。」

  「如果你的想像正確,」光平把茶包分別放進兩個杯子時說,「堀江園長昨晚和兇手見了面嗎?」

  「可能吧。」她小聲地回答。

  「為甚麼呢?」光平又提出新的疑問,「既然知道兇手,為甚麼不報警?」

  「也許不是很確定,所以打算和兇手對質。」

  「對質……嗎?」

  光平想起堀江溫厚的臉,雖然只見了一次面,但當時的印象和「對質」這兩個字相去甚遠。

  「堀江園長和廣美到底是甚麼關係?」

  光平自言自語,悅子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

  光平和悅子約定近日一起去「繡球花學園」,分手後,光平去了「青木」。走進一樓的咖啡店,發現店內難得高朋滿座,沙緒裡一個人手忙腳亂。客人都是學生,不時叫住沙緒裡聊幾句,光平以為又要找她約會,但其實不是這麼一回事。

  「好像是聖誕樹吸引了客人。」沙緒裡在倒咖啡時說。

  「那些學生看了新聞報導,得知了命案的事,還從車站特地繞來這裡,難道他們以為屍體還在樹上嗎?」

  「我看到他們在和你說話。」

  「他們問我聖誕樹亮燈的時間,想知道今天晚上幾點會亮,這種事我怎麼知道?」

  「這麼說,聖誕樹至少發揮了吸引客人上門的目的。」

  「搞不好糕餅店的老闆覺得發生命案反而幫了大忙。」

  沙緒裡說著,吐了吐舌頭。

  上午沒有客人來撞球,光平協助沙緒裡為客人點飲料,或是把飲料送去給客人,很自然地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們的確在討論聖誕樹上異樣的裝飾。

  下午的時候,光平坐在三樓的收銀台內,仍然不見客人上門。年底的時候,學生人數逐漸減少,但今天連其它客人也不見蹤影。時田和其它商店街的人今天也沒有來撞球。

  光平只好從抽屜裡拿出文庫本的推理小說。是阿嘉莎·克莉絲蒂的作品,但因為他看得斷斷續續,所以往前翻了兩、三頁回想故事情節。

  當小說中第二個人被殺時,聽到玻璃門打開的聲音。光平應了一聲抬起頭,立刻閉了嘴。

  「好冷啊。」男人反手關上了玻璃門說。他一身不像是這個季節穿的淺色西裝,今天戴了一條灰色圍巾。

  「沒有半個客人的撞球場看起來格外冷啊。」

  男人走向牆邊的球杆架,從中間拿了一根,然後握在手上,做出撞球的動作。「還不賴嘛,以公杆來說,算是很不錯了,即使是我,也會打及格的分數。」

  「謝啦。」光平回答。在回答時,思考著「即使是我」這句話的意思。

  「沒有彎,也沒有扭,平衡點也很好。」

  「謝啦。」光平又說了一次。

  「皮頭的狀態,」他閉上一隻眼睛,檢查著撞球杆前端皮的部份(皮頭),「也很不錯。」

  「因為隨時用砂紙保養。」

  「很專業。」

  男人拿起放在撞球桌上的巧克,好像在揉撞球杆前端般塗在皮頭上。巧克具有止滑的作用。

  「香月刑警……」光平叫著男人的名字。

  男人停下手,用銳利的目光看著他,「悅子似乎告訴你我的名字了。」

  光平雙手扠腰,不服輸地回瞪著男人。「你找我有事嗎?還是來撞球的?」

  男人歪著單側臉頰笑著說:「兩者皆可。」

  「我不想和你開玩笑,有話就快說……」

  光平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用手上的撞球杆伸到他面前。撞球杆似乎瞄準了他的喉嚨,他情不自禁地往後仰,後背撞到了牆壁。

  男人就像劍術選手般指著光平的喉結靜止不動,用那雙宛如獵犬般的眼睛盯著獵物。撞球杆的前端就在光平的眼睛下方,皮頭均勻地塗上了一層薄薄的藍色巧克粉。

  「你知道哪些情況?」

  男人問。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呼吸也很平穩,和他銳利的眼神完全不同。

  「甚麼都……」

  光平的聲音有點緊張,「我甚麼都不知道。」

  「說謊不太好。」

  男人緩緩抬起撞球杆,在光平的額頭正中央停了下來。「如果你知道甚麼,希望你說出來,這對你也比較好。」

  光平沒有開口。他握緊雙手,回瞪著男人。他感覺到汗水從腋下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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