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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我住淺草橋那邊。」

  「這樣啊,那真的離這裡很近呢。您是走路過來的?」

  「不是,我同居的女友也在這一帶打工,我們共乘腳踏車出門的。」

  「原來如此。」加賀思索了一會兒,凝視著弘毅問道:「您想看一下現場嗎?」

  弘毅眨著眼,「可以嗎?」

  「嗯,我今天被派來負責保留現場。」加賀說著,從口袋拿出房門鑰匙。

  峰子租的套房位在四樓,約六坪大的空間,擺了單人床、計算機桌、書架、沙發和餐桌等家具,雖然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卻掩飾不了拘束感。弘毅不禁佩服,住慣了大房子的峰子居然能夠忍受住在這麼狹小的屋子裡。

  「我母親是怎麼被殺死的呢?」弘毅仍站在玄關的脫鞋處,開口問加賀。

  「發現遺體的是三井峰子女士的一名女性友人。由於她們約好那一天要一起吃飯,友人上門摁鈴,卻遲遲沒人應門,於是她試著開門,一進屋便發現三井女士面朝下倒在地上。一開始她還以為是腦中風,細看才發現頸部有勒痕,旋即通知了警察。」加賀並沒有翻開筆記來看,便明快地把偵查內容告訴了他。弘毅有些意外,他發現加賀和昨天找上他的刑警們很不一樣,加賀似乎不打算對他隱瞞案情細節。

  「那位女性友人,不知道是甚麼樣的人呢……」弘毅低喃道。

  「據說是三井女士大學時代便結識的友人,一直從事著翻譯方面的工作,而三井女士離婚後就是在接這位友人轉介的案子。」

  「這樣啊……」

  原來峰子正開始朝著長久以來的夢想前進;離婚後,她並不是寂寞地過著看不見未來的日子。弘毅想到這,心裡好過了一點。

  她就是在這間套房裡,踏出她成為翻譯家的第一步啊——弘毅再度環視室內,視線卻不禁落在某一處。屋子角落擺了個雜誌架,上頭出現了一個顯然與峰子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

  那是一本育嬰雜誌,弘毅也曾在電視廣告上見過。

  「請問怎麼了嗎?」加賀問道。

  「呃,我只是看到那本雜誌有點訝異,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弘毅指著雜誌架。

  加賀以戴著手套的手,拿起那本雜誌。

  「確實有點怪。」

  「我母親總不可能是懷孕了吧。」

  「目前並沒有接到相關消息。」加賀一板一眼地回道,然後將雜誌放回架上。「對了,三井峰子女士是在大概兩個月前搬來這裡的,之前聽說一直是住在朋友的出租公寓裡,在蒲田那邊。」

  「是喔。」

  「嗯。根據發現遺體的那位友人的證詞,她說三井女士是很突然地說要搬來小傳馬町住,她問了原因,三井女士只說是『Inspiration』【注:即「靈機一動」之意,原文做「イソスピレ-ツョソ」,夢想當翻譯家的峰子刻意用外來語。】。」

  「Inspiration 是吧……」

  「您有沒有想到甚麼可能性呢?關於三井女士為甚麼會選擇居住在這個町上。」

  「不清楚耶。」弘毅偏起了頭,「我自己也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她就住在離我住處這麼近的地方。」

  「您說您住在淺草橋那邊吧?您覺得和這一點有沒有關係呢?」

  「昨天另一位刑警先生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但我想應該是無關吧。」弘毅當下便否定了,「我母親不可能得知我住在淺草橋,我想真的只是巧合。」

  「這樣啊。」

  「我母親之所以遇害,和她搬來這裡有關嗎?」

  「現階段還沒有定論,只不過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那就是:所有關係人等全都不知道三井女士為甚麼會選擇搬來這個町上居住。」

  「我母親的老家那邊,你們也去詢問過了吧?」

  「嗯,是其它的刑警去問的,但是同樣沒得到有力的證詞。」

  可是關於加賀提出的這項疑點,弘毅也答不上來。

  「那,差不多了嗎?」加賀問道。意思似乎是想問弘毅確認過現場後,心情是否比較平復了。

  「嗯。走吧。」弘毅率先走出房門,加賀隨後出來,鎖上了門。

  「呃,刑警先生……」

  加賀那五官深邃的面孔轉向弘毅,「甚麼事?」

  「我母親不是會招人怨恨的那種人。可能所有被害人家屬都會這麼說吧,但是我母親她真的不可能和誰結下樑子的。」

  加賀一聽,臉上浮現了微笑,但雙眼所露出的銳利眼光,卻令弘毅不由得心頭一顫。

  「不過,這兩年之間您母親的一切經歷,您根本一無所知,不是嗎?」

  「話是沒錯……」

  見弘毅支吾著接不了話,加賀眼中的嚴厲倏地消失。

  「我會把您剛才所述列入偵查的參考。只不過,這個世上多的是毫無道理的殺人事件,這也是不爭的事實。不管怎麼說,我們一定會將兇手繩之以法的,我向您保證。」

  弘毅不知道加賀有何根據,為甚麼能夠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但這個承諾卻給了他強大的安慰與信心。「萬事拜託了。」他低頭向加賀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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