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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彰文苦笑道:

  「師父很不喜歡人家稱我們是『老店』,他說在日本橋有太多營業超過百年的店了,人家那才稱得上是老店。而且我們店和別家店也不太一樣,我們賣的並不是某樣地方名產,販賣的商品也都是向製造商進貨來的。要說真的靠自己掙錢的,應該就只有幫客人修理鐘錶這一塊了吧。」

  「沒錯,我也聽說你們店賣的是技術,尤其在修理古老時鐘這個領域,可說是天下第一店呀。」

  「師父的技術真的是沒話說,沒有他修不好的鐘錶呢。別看他個頭那麼大,指尖之靈活,可是會嚇壞人的哦,我不管再磨多少年都不可能贏過師父的。」

  「你為甚麼會來寺田鐘錶店工作呢?」

  「原因說穿了也沒甚麼。我從小就很喜歡鐘錶,如此而已。而且不是石英電子鐘表或是電波鐘錶,而是透過發條或鐘擺運作的機械鐘錶哦。我第一次見到古典時鐘的內部時,那整體結構之精細,看得我感動不已,當下就打定主意自己將來也要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了。」

  「很了不起呢。」加賀點著頭,「寺田鐘錶店後繼有人,寺田老闆應該也能夠放心了。」

  「我還差得遠啦,只是啊,看到擁有修理機械鐘錶技術的師傅愈來愈少,更覺得自己得努力把這個技術學起來、傳承下去才行。不過話是這麼說,機械鐘錶本身其實愈來愈沒落,未來會變得怎樣也很難講就是了。」

  「放心吧,好東西是禁得起時間考驗的。」加賀說得很肯定。

  兩人一狗經過明治座前方,走進了濱町公園。

  橫越鋪著步道磚的公園腹地,來到草坪旁,已經有許多帶狗兒出來散步的飼主,正三五成群地聊著天,而放眼望去,他們帶出來的清一色是高級品種的狗。

  「這裡每到傍晚啊,很多養狗的人都會過來遛狗哦。」彰文悄聲說道。

  「是呀,這裡應該算是愛狗人士的交誼場所了吧。」加賀回道。看樣子他已經來濱町公園做過走訪調查了。

  一位帶著貴賓狗的白髮老婦人經過他們身旁,打了招呼說:「晚上好。」彰文也回她:「晚上好。」彼此交換問候,心裡的確感覺暖暖的。

  接著老婦人抬頭看到加賀,眼鏡後方的雙眼突然睜大,似乎頗訝異。

  「昨天很謝謝您的協助。」加賀低頭行了一禮。

  「後來您有沒有問到人呀?」

  「沒有耶,所以還滿傷腦筋的。」

  「是喔,刑警先生您也很辛苦啊。」

  老婦人離去後,彰文問加賀:「她問您有沒有問到人,是甚麼意思呀?」

  「是關於這位女士。」加賀拿出一張照片,正是彰文前天也見過的那張三井峰子的照片,「我問不到有誰曾經見到這位女士。」

  「咦?怎麼回事?」

  「前天我去問寺田先生,他說六月十日傍晚六點多,他是在這座濱町公園遇到三井峰子女士的。你當時在場也聽到了吧?」

  「嗯。」

  「於是昨天傍晚,我就跑來這裡詢問這些愛犬人士,問他們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女性,可是呢,問到的人都說沒見過。當然,大家都記得那天見過寺田先生和鈍吉君,你們家鈍吉君在這一區好像很有人氣呢。」

  「因為名字太怪了吧。」

  「就在我東問西問的時候,寺田先生和鈍吉君也來到了公園裡,我連忙藏了起來。所以昨天再度去貴店拜訪,就是那之後的事了。」

  「難怪您會那麼晚上門。」

  而且彰文這才明白,為甚麼加賀昨晚會那麼執拗地追問玄一是不是記錯地點了。

  「因為這樣,我才有點傷腦筋,想不透為甚麼除了寺田先生,沒有半個人見過三井女士。」

  「那位三井女士也是出來溜狗的嗎?」

  「三井女士沒有養狗。」

  「那就是她在公園裡的時候,很偶然地單單遇到了我師父吧,可能她並沒有靠過去狗飼主們聚集的那一區呀。」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會產生另一個疑點了。」加賀從口袋拿出一張折著的紙,攤開來讓彰文看。

  上頭的文字似乎是計算機打字打印出來的,內容是:「我現在剛到家。今天去了常去的那處廣場,摸了幼犬的頭,而且又遇到了小舟町的鐘錶店老闆,彼此相視而笑說:「我們都跑得很勤呢。」

  「這上面寫著『摸了幼犬的頭』,對吧?照這樣子看來,那只幼犬應該不是流浪狗,換句話說,三井女士在遇到寺田先生之前,應該是和某個帶著幼犬的飼主在一起。」

  「原來如此。」彰文看向狗飼主們聚集的那一區,「那,會不會是那位帶著幼犬的飼主在十日來了公園,但是昨天和今天卻沒來,是這樣嗎?」

  「我原先也是這麼推測,但是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打聽出這樣的一位飼主,那些愛狗人士也不記得這號人物。我聽剛才那位老婦人說,會來這座公園溜狗的人們,彼此之間就算不熟悉,對於來這裡散步的狗兒都多少有印象。」

  彰文心想,加賀說的確實很有可能,因為即使像他只是偶爾帶鈍吉來公園散步,卻總會感覺到那些愛狗人士的視線。

  「不過刑警先生您也很辛苦耶,連這麼細微的線索都得奔走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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