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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你在說甚麼?我這邊本來進行得順得不得了,是你突然打亂了計劃好嗎!」

  「是嗎……」時生微微偏起頭低喃著。看他這副模樣,拓實更是火大,正要破口大駡,一旁傳來竊笑聲,是高倉發出來的。

  「果然就像時生所描述,憑著一股沒來由的自信便莽莽撞撞地往前沖。」

  「你說甚麼!」拓實瞪了高倉一眼,接著看向時生問道:「喂!你真的這麼講我嗎?」

  「我不是說了嗎?是他救了你。要我說幾遍你才聽得懂?」高倉的臉上沒了笑容,「他打電話給我的當時,你們正處在非常危險的狀況卻毫不自知。如他剛才所說,下場就是你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岡部被搶走,根本不可能救回千鶴小姐。所以我指示他立刻帶著岡部躲起來,等我搭天亮第一班新幹線趕來大阪再說。」

  沒試過怎麼知道救不救得回千鶴!——拓實正想這麼反駁,竹美先插嘴了:

  「我在那通電話裡也跟你說過了啊,那幫人派了一缸子手下埋伏,要是我們帶了岡部現身,他們肯定會集中火力把人搶走的。那幫人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千鶴還回來。」

  拓實一聽,話也吞了回去。

  「不過真虧你能找來這裡呢。我當時問時生,有沒有哪個地點是只有你和他曉得的,於是他告訴了我這戶人家。那幫人為了找出岡部,勢必得放你出來找時生,我們就賭在你身上了。」或許是覺得拓實一味挨轟還滿可憐的,高倉稍微稱讚了他一下。

  「哼,要推理出這個地點又沒多難。」拓實鬧著彆扭地回道,接著看向竹美與傑西說:「你們又是怎麼知道這裡的?」

  「傑西的外套口袋裡有一張紙條,應該是時生趁傑西上廁所時放進去的,上面寫了這個地點。我們是在搶千鶴的行動失敗之後才發現紙條的。」

  「這麼說,你和我通電話時,早就知道時生在這裡了?」

  「嗯,知道啊。」

  那你為甚麼不告訴我!——拓實正要吼出口,又立刻閉上了嘴,因為他想起那通電話從頭到尾都有石原那幫人在竊聽。

  拓實歎了一大口氣,環視屋內一圈,最後視線落在高倉身上。

  「你到底是甚麼來路?麻煩解釋一下好嗎?還是說你和石原一樣對內情一無所知,只是聽命行事?」

  「不,我應該算是相當瞭解內情的哦,包括檯面上與檯面下的。」高倉這才進到屋裡,盤腿坐了下來,接著從上衣口袋拿出名片,「先說明一下我的身分吧。」

  拓實接過名片,上面印著「國際通訊公司 第二企劃室 高倉昌文」,原來「高倉」不是化名。

  「國際通訊公司?是幹甚麼的?」

  「敝公司乃是政府出資的特殊法人,專門處理國際通訊,包括國際電話等業務。由於是獨佔企業,每年的營收相當驚人。」

  「我是問你們公司的人都在幹些甚麼事……」說到這,拓實想起來了,之前「紫羅蘭」的媽媽桑描述岡部時,曾提到他從事電話相關工作。

  「這傢伙也是你們公司的人嗎?」拓實指著坐在隔壁房間的岡部問道。岡部只是稍稍抬起臉,很快又低下頭去。他的身旁躺著還沒恢復意識的日吉,預防萬一,日吉的雙手雙腳都以繩子綁了起來。

  「是的,他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不,應該說是前員工。」

  「這傢伙幹了甚麼好事?」

  「我先從一個月前成田機場的東京海關破獲走私一案說起吧。那起案子,敝社的社長室有兩名員工被捕,這兩人四處收購昂貴的美術品與首飾。由於他們身為政府出資特殊法人的公司員工,警方不禁懷疑他們走私的動機。當然這兩人堅稱是個人行為,與公司無關,然而他們買進貨品的總額折算現金高達幾千萬圓,警方合理懷疑這起走私的主導其實是敝公司高層,於是展開調查。另一方面,這起案子也在敝公司內部引起軒然大波,員工私下紛紛揣測是否真是我們公司幹的。我本來也被蒙在鼓裡,後來,副社長告訴了我真相。」

  「副社長……」

  「敝公司有兩名副社長,簡單講就是一位主流派、一位反主流派。而把實情告訴我的是反主流派的副社長,也就是在公司內部權力較弱的那一位。」

  有些部份,拓實當然是有聽沒有懂,但他仍點了點頭催促道:「然後呢?」

  「問題在於,確實是由敝公司高層出錢走私那些高價品進來,而且帶頭的,正是社長。看你的表情就曉得,你一定很想問社長為甚麼要幹這種事吧?答案很簡單,因為他要拿那些走私品當禮物送給政治家呀。」高倉說到這,眨起一隻眼。

  「這不就是賄賂了嗎?」竹美問道。

  「不折不扣的賄賂。」高倉點點頭,「只要警方一往這方向調查,事情就大條了。」

  「那你怎麼處理?」拓實問道。

  「目前敝公司內部正極機密地暗中展開湮滅證據的行動,因為必須搶在警方搜查之前;而我的任務則是設法保護證據完整,換句話說,就是助警方一臂之力吧。」

  「你這樣不是背叛公司嗎?」

  「我是出於愛護公司才這麼做的,敝公司必須清理門戶。副社長的想法是,趁這個機會將公司內部的毒瘤一舉清除。」

  「是那位非主流派的副社長說的吧?」

  「是的。」

  「切除毒瘤、將社長革職,然後自己坐上社長寶座,這才是他打的算盤吧。」

  聽到拓實這麼說,高倉只是聳了聳肩說道:

  「說到底,副社長也只是個上班族,我們這種領人家薪水的,誰不想出人頭地?何況他採取的又不是非法手段。」

  「或許是吧,可是我說啊,岡部那混帳的名字怎麼還沒出現?」

  「接下來才要講到重點呀,剛剛說的都只是開場白。嗯,站在警方的立場,好不容易抓到政治賄賂的把柄,當然不想以違反關稅法或奢侈稅法把案子大事化小地結束掉,他們想循著這些禮物的去向繼續追查下去,但是警方又不可能突然把社長抓去偵訊,想也知道只會得到『我不清楚公司交際費的使用狀況』的回答,所以警方將偵查對象鎖定在社長室的室長,然而……」高倉聲音一沉,「那位室長在被警方傳喚的當天,跳樓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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