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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拓實也感覺得到,這整件事似乎有股很大的力量在背後推動著。

  「那個岡部到底是幹甚麼的?」

  「你沒聽他說嗎?」

  「那傢伙死不肯說啊。我知道的只有他搶走了我的女人。」

  拓實不是在說笑,但石原三人同時咯咯笑了起來,這回石原並沒有教訓手下。

  「有意思。小哥,我很中意你哦。有骨氣,又頑強。像你這樣的男子漢居然成天遊手好閒,真是國家的損失啊。」

  「幹嘛突然講這個。」

  「我是有感而發呀。聽我一句勸,小哥,等這次事情落幕,你好好地去找份工作吧。人啊,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是最好的。」

  「用不著你操心。」

  「嗯,不過這事兒也得等那位大阪姊姊乾脆地交出岡部之後才有下文吧。只是我醜話說在前,這回要是你們再耍甚麼小動作,我們是不會忍氣吞聲的哦。」石原眼中再度浮現冷酷的光芒,「就讓我們各自祈禱這件事順利畫下句點吧。」

  「放心吧,事情這樣不清不楚,我是不會收手的。都幹了當然是幹到底。」

  「小哥總是這麼強勢呢。」石原苦笑道:「不清不楚有甚麼關係,那樣對你比較好。混混沌沌的人才會長壽,這世上最強的其實是甚麼都不清不楚的蠢蛋呢。」

  拓實一聽,氣得就要站起身,高個男旋即近身擋下。

  「被說是蠢蛋很火大吧。好吧,那我就好心透露一個消息給你。」石原直接將煙蒂摁在桌面上弄熄,靠上椅背蹺起腿,「即使是我,對這次的事情也只知道冰山一角;至於身邊這兩個,幾乎甚麼都不曉得,我們只是被交代了工作就做,但完全不覺得有甚麼好抱怨的。人吶,只要抓住一、兩個重要的東西,以外的事情,當個蠢蛋就好了。」

  拓實瞪著石原,想起了岡部也說過類似的話。

  樓下似乎有了動靜,高個男立刻走出辦公室。

  「你女朋友好像回來了。」石原說:「這女孩兒也很倔,一般的威嚇還沒辦法讓她開口呢。」

  「你們對她做了甚麼?」

  「也沒做甚麼大不了的事啦,你剛才也看到了,臉沒傷到呀。不過你應該還是不放心,我就直說了,我們沒對那裡下手。嗯,不過現在對小哥來說可能也沒差,她都被岡部上過好幾次了嘛。」

  「我可以相信你說的吧?」

  「不過要不是小哥你打了電話來,現在是甚麼下場就很難說了。女人嘴再怎麼硬,我們都有辦法讓她吐實,用那招就行了,你曉得嗎?就是用日光燈管呀。」

  「日光燈管?」

  「把燈管戳進那裡呀,然後狠狠地踹她的下腹部,這麼一來日光燈管不是會在裡頭碎掉嗎?聽說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啊,我們男人是無法體會那種痛的。」

  拓實不禁發出呻吟,滿腔的憤怒到了極點,反而一個字也說不出。

  傳來有人走上階梯的聲響,辦公室門打開來,進來的是高個男。

  「怎麼處理那個女的?」

  「關到隔壁房間去吧,看緊一點啊。」

  「知道了。」

  「等一下!讓我和千鶴說話。」拓實開口了。

  石原一臉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小哥,別這麼不幹不脆的好嗎?等正事結束,你們要講多少話都隨你。」

  「有些話只有現在能對她說!何況等事情告一段落,她和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

  「喔?小哥你終於願意放掉這女人了啊?」

  拓實緊咬著唇忍受對方的揶揄,而於此同時他也察覺到,一如石原所言,他內心已經打算放棄與千鶴的這段感情了。不,或許自己在更早之前便隱約察覺到了吧,只是一直不願正視。

  石原思量了一會兒,慢慢地點了頭,「好吧,不過只有十分鐘。可以吧?」看到拓實點頭,石原要高個男附耳過來,說了些甚麼。

  高個男將拓實帶到隔壁房間,空間約三坪大,裡頭空蕩蕩的,連扇窗戶都沒有,只有一個小小換氣孔,以及從天花板垂下的一盞電燈泡。地上滿是灰塵,有著擦過或拖行的痕跡,一想到搞不好是千鶴痛苦得在地上打滾留下的,拓實胸中的憎恨與悲憤更是強烈。

  等了一會兒,似乎有人來到門外。不久門打了開來,千鶴像是被猛推一把似地踉蹌進了房裡,她交迭於身前的雙手也被銬著手銬,一身連帽運動衫搭牛仔褲,正是她在當鋪前被擄走時的同一套裝扮。

  「千鶴……」拓實喊了她。

  千鶴一靠上牆,便沿著牆面滑下身子。她蜷坐起來,完全沒抬臉看拓實一眼。

  「千鶴,還好嗎?」

  她舔了舔唇,但甚麼也沒說,只是微微地點了個頭。

  「看著我啊。你倒是說話呀,只有十分鐘呢。」

  於是千鶴像是調勻呼吸似地,胸口起伏數次之後,終於囁嚅著開了口,但是聲音傳不到拓實的耳裡。

  「嗯?你說甚麼?」拓實站到千鶴身旁彎下腰。

  「對不起……」千鶴低喃著。

  「幹嘛向我對不起!」拓實踹了牆一腳,「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講清楚啊!為甚麼要跟著那種混帳走?為甚麼你會攪進這種麻煩裡?」

  千鶴顫抖著,縮起身子抱著膝,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我不想給阿拓你添麻煩,可是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叫你不要向我道歉啊!你把事情講清楚好嗎?我真的是一頭霧水,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嘛!」狹小的房間裡回蕩著拓實的聲音,「那個岡部到底是甚麼來頭?為甚麼有人要揪出他?為甚麼明知他有狀況,你還是要跟著他?」

  然而千鶴沒回答,將臉埋進膝頭間,似乎不想讓拓實的聲音進入耳裡。

  「千鶴,為甚麼不說話?就算你真的移情別戀好了,也不該一聲不吭吧,至少講個理由出來說服我啊!」

  無論拓實在她耳邊再怎麼大吼大罵,她只是低著頭沒響應。拓實踹著牆、氣得跺腳,卻沒得到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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