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殺人之門 | 上頁 下頁 | |
| 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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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好像不只一個人。有人扶起我的頭。出現在眼前的是小杉的臉。 「田島,振作!」我聽見了他的叫喊。我想點頭,但脖子不太能動。 這個時候,某處傳來汽車緊急煞車的聲音。 *** 醫生診斷我的傷勢要一個月才能痊癒。還好手臂沒有殘廢,我總算安心了。要是那時候幾個發現事情不對勁的同事沒有趕來的話,我一定會被刺死吧。 據說藤田行兇之後翻過宿舍的圍牆逃走,強行穿越六線國道,被一輛大卡車當場輾斃。據說是當場死亡。於是,我只好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向刑警述說整件事情的經過。 我開頭就說:「真是莫名其妙。」 「不知道為甚麼,藤田先生好像認定我加入了穗積國際。他好像對只有他遭到處分,我卻沒有受到任何責備感到非常不滿。」 「所以他為了洩憤,拿刀刺你是嗎?」年紀大的刑警問我。 「我是這麼認為。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原因。」 大概是因為嫌疑犯已死,我從刑警身上感覺不到一絲幹勁。他聽完一遍我對於案情的陳述後,馬上就回去了。我不太清楚警方在那之後怎麼處理。 傷口的疼痛日漸減緩,然而,有些事卻無法隨著時間淡去。 那時藤田絕對是抱著置我於死地的決心而來的。他渾身上下充塞著一股殺人的氣勢。 即使傷痛不再,那股令我全身動彈不得的殺意和令人厭惡的記憶,恐將永遠不會消失。 § 18 原本說傷勢痊癒需要一個月,然而我只在醫院裡待了一個星期,出院後我休息了兩天,隔周的星期一就到公司上班了。 我回到工廠時,大家的態度很冷淡。所有的同事都避免和我的四目相交,即使我主動加入大夥兒的談話,他們也會故意各自走開。雖然我早預料到會有這種情形發生,但是實際看到大家的態度,還是很受挫。 他們一定很在意我招來藤田的恨意這件事。我想,他們一定覺得我很可怕,是個雙面人。我可以感覺到,他們不想和我扯上關係,寧可避開我,明哲保身。我回去做原本搬運資財的工作。 午休前三十分鐘左右,組長來找我。組長像是被大雨淋成落湯雞似地,一臉灰敗,要我跟他過去一下。 他帶我到離生產線稍遠的一處休息區。一旁立著一塊黑板,可以擋住來自信道的視線。身穿白色制服的課長坐在那裡抽著煙。我和那位課長幾乎不曾交談過。 組長要我和課長面對面坐下,自己也在一旁的椅子落座。 「你是田島嗎?」課長的目光透過眼鏡,看著我的名牌說。「發生了很多事情,真是難為你了。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嗯,差不多好了。」我含糊其詞地點頭,不知道他要說甚麼,心裡惶惶不安。 「那件事之後,警察也來找我問了一大堆事情,真是累死我了。噢,警察也去找過組長吧?」 組長突然被課長點到,一語不發地點頭。 「給您們添麻煩了,真對不起。」我先道歉再說。 「嗯,那沒甚麼。問題是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課長在說甚麼,看著他的臉。 「畢竟,加害者是藤田吧?而遇刺的人是你。同一個工作單位裡發生這樣的事情,總是個問題。生產在線重視的是團隊合作,對吧?要是小組內出現糾紛,組員就會無法集中精神工作。」 我想,我已經很清楚課長想要說甚麼了。「我會被調到其它工作單位嗎?」 然而,課長卻沒點頭。他用手指抵住眼睛的正中央,調整位置。 「嗯,這也是一個方法。」課長嘴裡像是含著一顆鹵蛋,咕噥地說。「但是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間工廠,這麼一來,我們可能很難繼續用你。」 聽到這裡,我終於瞭解了他們真正的意思,睜大了眼睛。「你們要我辭職嗎?」 「不不,」課長揮揮手。「我們沒有要你辭職。只是,你再待下去也很辛苦,再說你還年輕,還有本錢從頭開始……我想,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我心想:「這跟要我辭職有甚麼兩樣?」但我沒說出口。 我看著組長。他脫下工作帽,撫摸帽緣的地方。深藍色的帽緣表示職位是組長。 我並非不能理解他們的困擾。雖說藤田已經辭職,但同一個工作單位的員工發生殺人未遂的案件,直屬上司當然會被追究管理責任。設法處置田島和幸很可能是公司的指示,而不是他們的本意。 然而,我實在無法點頭同意。我舉目無親,要是被趕出單身宿舍的話,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再說,要找到下一個工作談何容易。我唯有留在現在的公司裡才是生存之道。 「我不能辭職。」我老實說,「課長說的我懂,但我一旦辭職了,不知道接下來要靠甚麼維生。而且重點是,我算是這起事件的受害者,我一點錯也沒有……」 這個解釋雖然不得體,至少強調了錯不在我。課長明顯露出不悅的表情,但沒有反駁我。 「我知道了。那麼,今後的事我再好好想想。」課長從椅子上起身,對組長使了個眼色。組長重新戴上工作帽。 我不認為事情就這麼落幕。我很在意課長打算怎麼重新思考。我看著組長悶不吭聲走在前頭的背影,陷入一種錯覺,彷佛腳底虛浮,搖搖晃晃了起來。 在那之後過了好一陣子,甚麼事也沒發生。工廠裡依舊沒人開口跟我說話,不過也沒有人作弄我。即使如此,我每天還是過得很不安。 另外,香苗的事也一直擱在我心上。 住院期間,她一次也沒來看過我。小杉和奈緒子來看我的時候,奈緒子說她也通知了香苗,所以她應該知道我受傷。我打過一次電話給她,接電話的是她母親。她母親只是淡淡地說她不在家。我請她母親告訴她我來過電話,但是否確實傳達就不得而知了。出院之後,香苗也沒和我聯絡,我這才慌了起來。有一天夜裡,我拜託小杉,能不能請奈緒子幫我問問香苗怎麼了。 「她沒跟你聯絡嗎?」小杉問。 「對啊。」我回答。氣氛極度尷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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