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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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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命運之繩 第二章 箭 第三章 重逢 第四章 吻合 第五章 唆使 第六章 破案 尾聲 § 楔子 勇作上小學的前一年秋天,紅磚醫院的早苗去世了。告訴他這件事的人,是隔壁的親切阿姨。 紅磚醫院是附近小孩子亂取的名字。指的是一間紅磚建造的大醫院,位於一條通往山上的緩坡坡頂。建築物的四周種植著山毛櫸和柞樹,從圍牆外看來,宛如一棟西洋式城堡。 或許是經營者的心胸寬大,就算不是來醫院看病的人進入建地也不會挨駡,所以勇作經常跟著附近比他年長的孩子們,到這裡抓蟲、采栗子。 早苗總是在醫院寬廣的建地內散步,戴在頭上的白色三角頭巾和白色圍裙是她的特徵。早苗膚色白皙,長得像個洋娃娃,看不出歲數。勇作總叫她「姊姊」,但她的實際年齡說不定足以當他母親了。 她總是從遠方望著勇作他們嬉戲的模樣。炎炎夏日時,她也曾帶來裝著麥茶的水壺。她的圍裙口袋總是裝著糖果和牛奶糖,只要勇作他們向她要,她就會高興地拿出來分給大家。 沒有孩子知道為甚麼早苗會待在紅磚醫院裡,或許不是值得特別在意的事情,也沒有聽她本人提起過。 「姊姊好像有點問題。」 有一天,某個較年長的孩子指著自己的頭,對勇作他們說道:「所以她才會待在這裡,為了讓醫生治好她。」 這句話讓勇作感到震撼,他從未想過早苗病了。 自從這個謠言開始流傳後,孩子們便不太到醫院的院子玩了。似乎是因為聽見謠言的父母們,不准孩子們接近她。 然而,勇作還是經常一個人來。每次只要一去醫院,早苗便會走過來問他:「大家呢?」聽到勇作回答:「他們有事不能來。」她便會說:「好寂寞哦。」 勇作最常以爬樹為樂。當他在爬樹的時候,早苗就會拔拔草、澆澆花,然後等他玩累了休息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變出西瓜來。 每當和她在一起,勇作就覺得心情非常平靜。她經常唱歌,對勇作而言,聽她唱歌也是一種樂趣。她唱的不是日文歌,而是外國歌曲。勇作曾問她:「那是甚麼歌呢?」早苗卻回答:「不知道。」 這些事情都發生在那年夏天。 那年秋天,早苗去世了。 聽聞早苗噩耗的那天傍晚,勇作獨自前往紅磚醫院。他在開始泛紅的落葉樹下,尋找她的身影,卻看不到總會待在那裡的她。 勇作蹲在那年夏天爬過的樹下,哭了好久。 勇作的父親興司是一名警察,但他從來沒看過父親身穿制服的模樣。興司總是穿著茶色的衣服,和一般人的父親一樣出門上班。 興司似乎在調查早苗的死因,他經常帶著年輕的男人回家,長談至深夜。勇作在一旁聽他們講話,才知道早苗果然是醫院的病患,還有她是從醫院的窗戶掉下來摔死的。然而,他不清楚父親他們究竟想要調查甚麼。 早苗的死也成了孩子們的話題。他們一起來到醫院附近時,有人告訴勇作早苗是從哪扇窗戶摔下來的。他抬頭仰望窗戶,想像她摔下來的模樣,只覺得胸口發悶,吞了好幾次口水。 然而,她的死也不過讓孩子們感興趣了一個星期左右。當他們的注意力被其它有趣的事情吸引後,便沒有人再提起早苗的事了。不過,勇作還是像以前一樣獨自到醫院去,眺望她摔下來的窗戶。 興司似乎在調查早苗的死因。連著好幾天晚歸,有時甚至不回家。這種時候,隔壁的阿姨會來家裡為勇作準備吃的。大概是興司打電話拜託的吧。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個星期左右,興司的上司到家裡來。他是一個禿頭肥胖的男人,看起來比興司還年輕,但從兩個人不同的用字遣辭來看,就連是個孩子的勇作也感覺得到,父親是這個男人的屬下。 這個男人好像是為了甚麼事情來說服興司的。勇作隔著拉門聽見他軟硬兼施地講個不停。然而,興司卻似乎在頑強抗拒那個上司的說辭。不久,肥胖的上司變得非常不高興,抽動著臉頰從玄關離去,興司也很不高興。 之後又過了幾天,家裡來了別的客人。這次是一個穿戴整齊的男人。他不像前幾天那個上司那麼囂張跋扈,打招呼也很客氣。 興司和那個男人聊了好一陣子。他們在談話的時候,勇作被寄放在鄰居家。 過了不久,興司來接勇作。他們一走出大門,那名紳士正要離去。他發現勇作,定定地盯著他的臉說道:「你要乖乖聽爸爸的話喔。」 說完摸摸勇作的頭。他的眼珠子是淡咖啡色的,眼神很溫柔。 那天之後,興司恢復了原本的生活。他不再晚歸,電話中也不再提到早苗的事情。 之後,他帶勇作去掃墓,那是一座墓園中最氣派的墳墓。勇作雙手合什拜完後,問道:「這是誰的墓啊?」興司微笑地回答:「早苗小姐的墓。」 勇作吃了一驚,再次仔細地端詳墓碑後,再度合掌。 *** 結果,勇作對于早苗的死亡內情終究一無所知。事隔多年之後,他才稍微瞭解。 快上小學之前,勇作去了好久沒去的紅磚醫院一趟。他倒也沒有特別的目的,只是自然而然地信步而至。 他到的時候,只見醫院的停車場裡停著一輛大型的黑頭轎車。他經過車旁時,伸長了脖子往車內瞧。身穿藏青色衣服的司機將頭枕在雙臂上正在打盹。 勇作離開車子,步入林間。他走在林間,想起了早苗用竹掃把掃落葉的聲音、牛奶糖的甜味、還有她的歌聲。 勇作撿起一顆掉在地上的栗子,撥掉泥土,放進短褲的口袋裡。那是一顆又圓又大的栗子,只要插上火柴棒,就成了一顆上等的陀螺。是早苗教他這個製作方法的。 就在他抬起頭正要邁開腳步時,看到正前方站著一個人,隨即停下了腳步。 不過那個人,其實是個和勇作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他身穿紅色毛衣,圍著灰色圍巾,白色的襪子長及膝蓋下方。勇作身邊沒有一個小孩打扮得這麼漂亮的。 兩人不發一語地彼此對看了好一會兒,或者該說互瞪比較恰當,至少勇作對這個陌生人不抱好感。 這個時候,某處傳來女人的聲音。勇作循聲望去,一名身穿和服的女人在剛才的轎車旁揮手。 於是剛才和勇作互瞪的男孩朝向身穿和服的女人走去,那女人似乎是他的母親。 勇作躲在樹後面,試著接近他們。那名看似男孩母親的女人發現了他。 「你的朋友嗎?」 她問男孩,男孩看也不看勇作一眼地搖頭。 不久,司機下車打開後車門。身穿和服的女人和男孩依序上車後,司機以恰到好處的力道關上車門。 發動引擎的同時,勇作從樹後走出來。黑色轎車排出淡灰色的煙,緩緩離去。 勇作看著車子離去。就在車子即將駛出大門時,勇作發現那個男孩回頭看他。那畫面就像一張照片,深深地烙印在勇作的腦海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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