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麒麟之翼 | 上頁 下頁 | |
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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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火葬場時,天邊逐漸染紅。意義深重的一天就要結束,明天將會迎向怎樣的未來?區公所的承辦人建議她申請低收入戶救濟金,有那筆收入,或許能省吃儉用活下去。不過,若只是活著有何意義?冬樹已不在,回到家裡,等待自己的只有冰冷停滯的空氣。 接近住處時,香織注意到家門前有兩名男子。該不會又是電視臺的人?香織頓時不安起來。雖然他們給的錢不無小補,但她不想再上電視。 然而,仔細一看,兩名都是在醫院見過幾次的刑警,其中一名姓松宮。認出他後,香織稍感安心。松宮刑警五官精悍,目光卻非常溫柔。另一名高個子的刑警她也有印象,記得冬樹剛出事時,與他曾在醫院打過照面,但一時想不起名字,或許對方一開始就沒告訴她吧。 香織走上前。見她回來,兩人立刻低頭行一禮。 「今天火化嗎?」松宮的視線落在香織捧著的包袱上。 「是的。」她回道。 「抱歉這種時候來打擾,不過有兩、三件事想請教,不知方不方便?」 「嗯,請進。不好意思,屋裡很亂。」 簡陋的屋內隔成三坪的和室及半坪左右的廚房。香織將裝著骨灰壇的木盒擺到相框旁,那張照片是她和冬樹去迪斯尼樂園玩時拍的。 隔著小矮桌,香織與兩名刑警對坐。高個子刑警先自我介紹姓加賀,隸屬日本橋警署。這個人的目光比松宮刑警銳利,香織不太敢與他對上眼。 「看樣子,有誰來拜訪過你?」加賀望著冰箱前的紙袋。袋上印著知名洋菓子店的商標,那是一盒餅乾。 「前幾天,電視臺的人到家裡,那是他們帶來的伴手禮。啊,抱歉,我馬上去倒茶。」香織說著便要起身。 「不不,你別忙,真的不用了。」松宮連忙開口:「不好打擾你太久,能直接請教你一些事嗎?」 香織挺直背脊,重新坐好。「是甚麼呢?」 「同樣的問題不斷重複,你一定覺得很煩,但我們想再確認一次刀子的事。」 「又是刀子……」香織頗無奈,其它刑警數度追問,她也強調好幾遍,真的沒看過那把刀子。 「先不管是不是同款式,就你所知,八島先生曾持有任何刀具嗎?或許不是他買的,而是朋友寄放,或向別人借來的。」 「沒有。」香織低著臉,搖搖頭。她很懊惱,明明說過那麼多遍,警方怎麼就是不相信? 松宮從外套內袋取出一張照片,放上矮桌。照片中是把折迭刀,有著褐色刀柄,卻不是之前警方拿給香織看的款式。 「這款刀子,你有印象嗎?」 「沒有,從沒見過。這是甚麼?」 「高中畢業後,八島先生曾在工務店上班吧?這是他當時使用的刀款。」 「冬樹的刀?怎麼可能。」香織回望松宮,「騙人,他不可能隨身攜帶這麼恐怖的東西……」 松宮一聽,不禁苦笑。 「沒那麼恐怖,這是工作上所需的工具,叫『電工刀』。工務店的同事買了兩把,一把送給八島先生。這張照片拍的是那個人的刀子。」 「原來如此。但,那又怎樣?」 「我們確定八島先生曾持有這樣一把刀,你卻不知情。換句話說,你對八島先生的所有物品並非了如指掌。或許八島先生把危險的東西收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比方刀子之類的。」 「不可能。雖然沒看過剛剛那把刀,但其它像冬樹手邊有甚麼東西、沒有甚麼東西,我都清清楚楚。要是我不在身旁,冬樹根本記不住東西放在哪裡。那天也是,光找一雙沒破洞的襪子,他差點翻遍屋內。」 「我想,襪子和刀子應該是兩回事。」松宮收起照片。 香織雙手抵著榻榻米,嚴肅地說: 「請相信我,冬樹不會殺人,一定是哪邊搞錯。他頂多一時起貪念搶皮夾,但絕沒殺人。」她的話聲在狹小的空間回蕩,之後只聽見老舊燈管發出「唧——」的細微聲響。 接著,她低語:「抱歉。我的話不足採信吧,講再多也沒用……」 加賀一聽,傾身向前。「案發當晚,他曾打電話給你吧?他只說晚歸很抱歉,馬上回來,你確定嗎?」 「是的,呃……」 「據通聯紀錄顯示,那通是在案發後打出的。當時,八島先生已持有被害人的皮夾及公文包,不可能毫不知情,他卻沒告訴你。明明你是他在世上唯一能推心置腹的人,你覺得是為甚麼?」 「我……我不曉得……」 「站在偵查的立場,我們推測,正因事態嚴重到說不出口,他才會隱瞞你。假如犯了罪,肯定不僅僅是竊盜或傷害,而是殺人或強盜層級的——」 「不是的。」香織不由得提高音量,連自己都嚇一跳。於是,眼淚不聽使喚地落下,她連忙以手背抹去。 「中原小姐。」加賀平靜地喚道,「請坦白一切吧,謊言是救不了他的。你不是最相信他的人嗎?」 香織按著太陽穴,實在已不知如何是好。 「他說『我犯了不該犯的錯』……」她囁嚅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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