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流星之絆 | 上頁 下頁
八〇


  「到了中年確實是這樣,不過年輕人瞪著一雙大眼睛,怎麼看都只像使白眼。連續劇裡不是常有很多扮刑警的年輕演員,演起來讓人覺得根本是個小流氓嗎?重點就在不能過頭啦。」

  「真難,演戲的部份交給你吧。」功一看了手錶後,握緊手機。「時間到,我打電話嘍。」

  「戶神在家嗎?」

  「應該在吧。今天『戶神亭』公休,照理說行成會設法把他留在家裡。」

  「希望行成不要擺我們一道。」泰輔一臉擔憂。

  「都走到這個地步了,別說這種話啦。現在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功一拿起手機撥號。

  ***

  牆上時鐘指著下午一點十分時,家裡的電話鈴聲響起,一切如同原定計劃。行成望向父親政行,他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貴美子和朋友外出看戲,要到晚上才回來。這並非巧合,戲票是行成送的,目的當然是不想讓她看到今天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行成接起電話。「喂,我是戶神。」

  「我是有明。」對方說著,「我們到你家附近了,你爸爸在家吧。」

  「家父嗎?是的,他在家。」行成邊講邊轉過頭,正在看報的政行聽了抬起臉。

  「可以按照原定計劃進行吧?再過幾分鐘就能到府上。」

  「現在嗎?應該沒甚麼問題,不過,有甚麼事呢?」

  「我這邊還有另一個同伴。你和矢崎靜奈第一次碰面時,還有個叫春日井的男人吧,就是CORTESIA.JAPAN 的春日井,他也扮成刑警一起來,待會兒你別嚇到。當然,整個計劃我已經告訴他了。」

  「這樣啊。請問,那位刑警先生貴姓……」

  「就用……草薙好了,跟SMAP的草彅念法一樣【注:「草薙」和「草彅」的日文發音都是kusanagi。】;然後我是加賀,女明星加賀麻裡子的加賀。我們都自稱神奈川縣警總部的刑警,名片也準備好了。至於警察手冊,帶是帶了,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盡可能不亮出來。」

  「我知道了,那十分鐘後見。」行成說完掛斷電話。

  「警察打來的?」政行立刻追問。

  「嗯,說馬上要過來,好像是因為前幾天的事需要再來家裡詳談。」

  「前幾天的事?是那個甚麼DNA檢驗的事嗎?」

  「大概是吧,對方說詳細狀況等來了再談。」

  「這樣啊……」

  政行一臉若有所思地把報紙折起來。

  門鈴在剛好過十分鐘時響起。

  ***

  「我是神奈川縣警局的草薙,不好意思冒昧造訪。」泰輔站在玄關通道說完後,遞上名片。

  「需要談很久嗎?」行成問道。

  「得視情況而定。總之,可以先讓我們見戶神政行先生嗎?」

  「好的,請進。」

  和泰輔一起被領著走過長廊,功一心想,真不簡單。即使政行不在一旁,行成見了泰輔也始終面不改色,這也展現了他試圖讓計劃完美進行的決心。

  戶神政行坐在沙發上等著,身上套著一件褐色開襟毛衣。

  簡單打過招呼後,功一和泰輔在政行對面坐下,行成則坐在政行身旁。

  「想必令郎已經提過,我們正調查一起十四年前發生在橫須賀的強盜殺人案。現在掌握到幾條線索,我們這個小組負責調查當時疑似兇手留在案發現場的物品,目前將重點放在DNA鑒定上。具體來說,因把手部份殘留有手指油脂,現在已能藉此鑒定出DNA,這是十四年前還沒有的技術。」

  泰輔這番話說得行雲流水,一如往常。功一暗想,這麼一來不可能引人起疑了吧。

  「聽說是這樣,所以才要我也提供DNA吧?」政行問道。

  「照理應該要征得當事人同意,但這次多虧令郎願意代簽同意書,才讓整個作業迅速進行。」泰輔轉朝行成點頭示意。「謝謝您的配合。」

  「那麼,鑒定結果出來了嗎?」政行嚴肅地盯著泰輔。

  功一感覺得到對方的焦急,打從聽到行成說了DNA鑒定一事,這老傢伙肯定煩惱到連晚上都睡不著覺,此刻一定巴不得立刻聽到結果。

  功一確信這次的行動一定能成功。

  「結果出來了。」泰輔直視政行的雙眼。「我直接報告結論,DNA的相似度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簡單來說,這個數據法庭上認定兩者符合。」

  政行臉頰的一絲抽動逃不過功一的眼睛。

  行成立刻站起身。「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一定是弄錯了!」

  「我們就怕引起誤會,所以整個鑒定過程都格外謹慎。鑒定報告今天也一起帶過來了,您要過目嗎?」泰輔的語氣堅定沉著。

  「誰要看那種胡亂捏造的報告!」行成低頭看著父親。「老爸,找中原律師來吧。真是豈有此理!」

  中原好像是戶神家熟悉的律師。這件事功一也聽行成說過。

  「等等,你先冷靜一下。」政行說完後低下頭,狀似沉思。

  功一看看行成,兩人目光交會。從行成的表情得知,此刻還看不出他父親是不是兇手。

  「戶神先生,戶神政行先生。」泰輔開口,「從科學上的鑒定結果顯示,您的確觸摸過物品把手部份。接下來必須厘清您是在何時何地接觸到該項物品,麻煩跟我們回局裡一趟吧。」

  「等一下!不能只因為留下觸摸過把手的跡象,就判定那是我父親的東西吧?」行成氣勢洶洶地反駁。「可能是在某處不小心碰到別人的東西,或情況相反,是兇手偷了我父親的東西。不能用這個鑒定結果來證明我父親是殺人兇手啊!」

  「當然,我們還沒有斷定令尊為兇手,只是提出他曾觸碰過該項物品的證明。」泰輔四兩撥千斤地回答。

  行成看著政行。「我記得老爸那時候相當愛惜,說是因為很輕,把手又好握。但那不是被偷了嗎?搞不好那個小偷就是兇手啊。」

  「被偷了?這是怎麼回事?」泰輔問政行。

  「沒有,那個應該不相干。」政行搖頭否認。

  「為了慎重起見請您說明,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說清楚嘛,老爸。」

  「你閉嘴,這跟那把傘沒關係,讓我先想一想。」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功一目睹行成臉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接著他更失望到垂頭喪氣。

  相對地,功一卻覺得自己全身血液澎湃沸騰,體溫明顯上升。他看向身旁,泰輔也漲紅著臉。

  「老爸,」行成低著頭說,「你怎麼知道是傘呢?」

  政行訝異地看著兒子。「甚麼意思?」

  行成抬起頭。只見他一臉蒼白,卻泛紅了眼眶。

  「沒人說過兇手留下的物品是傘啊!你又怎麼知道呢?」

  一時之間,政行似乎沒意會兒子指的是甚麼,不過,下一刻他就睜大雙眼,恍然大悟地看著功一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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