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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32

  接到柏原想儘快碰面的聯絡,功一馬上就知道他想談甚麼,卻留意不讓自己顯露出情緒波動,平靜地問道,「案情有甚麼新發現嗎?」

  「還稱不上發現,只是有些信息需要確認。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能不能出來見個面,或是我到東京找你也行。」雖然他語氣保持低調,還是聽得出似乎掌握到了一些線索。

  「不能在電話裡講嗎?」

  「也不是不能,但還是想找你面對面談,這樣對你也比較好。」

  「那好吧,我待會兒可以撥出時間。」

  「太好了,在哪裡碰頭呢?」

  「您方便到東京車站的話是最理想。」

  「當然,我沒問題。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工作。」

  「別這麼說,您也是有要緊的事。」

  約好在東京車站內的咖啡廳碰面後,功一切斷電話。泰輔坐在一旁的床上,一臉不安。

  柏原刑警打來的,功一告訴他。

  「他打來幹嘛?」泰輔皺起眉頭。

  「我猜他找到那家DVD店了,說不定還查出之前承租的是『戶神亭』。」

  「真的嗎?」

  「不然他應該不會打給我。看來警方已經依照我們的計劃,乖乖跳上我們鋪好的軌道。」

  功一站起來打開衣櫥。他告訴柏原等人自己在設計公司工作,所以出門前得換套不會讓人起疑的服裝。

  「如果警方盯上了『戶神亭』,我們是不是少動手比較好,以免節外生枝?」泰輔說道。

  「那當然,不過,該安排好的地方沒確實佈置妥當,計劃很可能沒辦法順利進行到底。」

  「該安排好的部份是指食譜那招吧。」

  「沒錯,你告訴靜,剩沒多少時間了。要不了多久警方就會開始調查戶神政行,在他身邊繼續晃下去太危險。」

  「我待會兒跟她說。」

  功一點點頭,從衣櫥裡拿出外套和長褲。

  「大哥,警方逮得到戶神政行嗎?」泰輔擔憂地問。

  「逮不到就麻煩了,我們可是為了將他定罪才特地搜集證據的呀。」

  「不過,我不覺得戶神會乾脆招認。再說,警方找到的全是他沒印象的證物,他不會一口咬定是遭人陷害嗎?」

  「有可能。應該說,他一定會堅持主張沒看過『ARIAKE』的金表,也不記得藏在舊家的天花板裡層。」

  「那不就慘了?」

  「不要緊的。」功一換上衣服,低頭看著弟弟。「絕大部份的嫌疑犯即使面對證據,還是不會輕易招供,其中不乏堅持被陷害的人,所以無論戶神怎麼辯解,警方都不會理睬。」

  「那就好……」

  看著欲言又止的泰輔,功一停下換裝的動作。「怎麼?你有甚麼不滿嗎?」

  「也不是啦。」

  「有話就說出來啊,這樣不像你。」

  「不是啦,我也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想法。」泰輔搔搔頭說,「大哥的計劃是要讓警方這麼想吧。殺了我們爸媽的兇手當時偷走了糖果罐,因為裡面裝有現金和一些貴重物品。接下來,現金花完就把罐子藏在家裡的天花板裡層。兇手搬家後,那家店變成DVD店,這次有個小偷摸進店內,還發現天花板裡層的糖果罐,以為裡面有貴重物品就順手牽羊——是這樣吧。」

  「還有後續。那個小偷欠了一屁股債,潛入那家店卻沒甚麼收穫,於是陷入絕望。接著又偷了一輛車,漫無目的地亂開,最後到了海邊便起了自殺的念頭。臨死前想留遺書給名叫智子的獨生女,寫到一半卻停筆,在走水海岸偷了一艘舢舨,出海自殺——那票警察如果想像力沒這麼豐富可傷腦筋了。」功一又繼續著裝,一面說明。

  「智子是獨生女?我還以為是老婆。」

  「都可以啦,反正就是對小偷來說很重要的女人。重點是非得留下一封遺書不可,否則沒辦法讓警方認為他是自殺。」

  「這樣警方會相信嗎?」

  「天曉得,既然找不到屍體,說不定會懷疑是假自殺。」

  「要緊嗎?」

  「沒甚麼壞處吧。反正小偷是不是真的自殺,跟調查『ARIAKE』的強盜兇殺案一點關係都沒有。重點是要讓警方認為確實出現過這個小偷。然後呢,正因為進展順利,柏原刑警他們才會找到DVD店,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沒問題。之後只要靜成功完成食譜那一招,我們就可以功成身退。」

  不過,泰輔還是一臉悶悶不樂,功一看著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抱怨甚麼嘛。」

  泰輔連忙搖頭。「我不是想抱怨啦。只是,這麼重要的東西會忘掉嗎?」

  「甚麼意思?」

  「糖果罐呀。我們的設定是兇手把它藏在天花板裡層忘了帶走,可是這樣合理嗎?對兇手來說那是致命性的證據耶。」

  「一般是不太可能啦。」

  「那警方不會懷疑嗎?」

  「怎麼懷疑?難道會認為有人設計嗎?」

  「這我倒是不知道。」

  「無所謂啦,有點不自然才好。」功一自信滿滿地說著,「人的行為並不全都能用常理說明吧,很多時候反而沒甚麼道理。強盜殺人犯把可能是重要證據的物品藏在天花板裡層,卻在搬家時忘了帶走——聽起來的確不太合理,太扯了。不過,人總會犯錯啊。再說,警方根本不在乎這種事。」

  「哪種事?」

  「就是兇手為甚麼會忘了帶走這麼重要的證據啊。警方不會去想啦。應該說,或許他們會想到這點,卻不可能因此放掉好不容易才追到的線索。只要不放棄,面對小瑕疵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警察都是一個樣。我以前打工時,曾被懷疑偷拿店裡的錢;因為一開始就確定是內賊,加上其它店員都有不在場證明。不過,如果是我偷的,得先避開好幾個人的耳目才行,但那群警察根本不管這個疑點,只顧著大吼,要我承認偷錢。要不是最後證實是店長那個白癡兒子A走,我便成了冤大頭。」

  「這件事你說過。」

  「那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也是,泰輔沉吟著。

  換好衣服後,功一拍拍弟弟的肩膀。「別擔心,一切應該都進展順利,我再從柏原刑警那裡套出一些詳細狀況。」

  「嗯,這我倒不怎麼擔心。只是,非得用這種迂回的方法嗎?雖然到了這個地步,再說這些也挺怪的。」

  聽到弟弟的疑問,功一歎了口氣,在另一張床坐下。

  「這件事我解釋過很多次了吧。光是『和十四年前凶案當晚看到的人很像』,或是『牛肉燴飯吃起來味道一樣』,這些都不能保證警方會行動。即便警方有動作,也未必能掌握到戶神就是兇手的證據,很可能即使從頭到尾調查一遍,最後還是甚麼也找不到。」

  「不過,警察也不是笨蛋,應該能查出甚麼吧。比方說,我猜他們至少會發現老爸和戶神是在外圍賭場認識的。」

  「然後咧?」功一偏著頭看弟弟,「那又如何?你以為這樣就能逮到兇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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