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假面飯店 | 上頁 下頁
七五


  「我就是這麼想,所以立刻和我朋友聯絡了。」

  「甚麼朋友?」

  「我在高井戶署的警務課有個打麻將的朋友。我拜託他,請他安排讓我和被害人的同居女子見面。」

  新田眨眨眼睛,不斷地打量能勢的臉。

  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資料課有同期刑警,中野署和高井戶署都有人脈。這個乍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其實有著龐大的背景,新田對此深感佩服。昨晚,他之所以敢撂下這種大話:「我也會展現我的骨氣給您看。」原來是有如此驚人的根據。

  「怎麼了?」能勢問。

  「沒,沒甚麼。」新田搖搖頭。「那,你見到這名女子了嗎?」

  「見到了。」

  能勢說,這名女子叫高取清香,是位設計師,在都內一間設計事務所上班,比死者松岡高志大四歲,去年年底,去聽音樂會的時候剛好坐在隔壁認識的。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約會,今年才開始同居。雖然說是同居,但其實是松岡跑去住在她家。

  「聽說松岡先生在去年十一月從名古屋來到東京後,是借住在大學時期的朋友家。來東京的目的是,為了參加某個知名劇團的選秀會,很遺憾地沒有選上,窮途末路之際遇見了高取小姐。在一起同居後,松岡先生去模特兒經紀公司登記,為了當演員做準備,高取小姐也在背後支持他……」

  新田露出苦笑。

  「就是吃軟飯的男人吧。這種人真的當上演員或藝術家成功之後,通常會把女人甩掉。」

  「這種事真的很多啊。如果我是高取小姐的父親,我會希望這種男人死了算了。不過不敢在她面前說就是。」

  「你是在懷疑高取小姐的父親?」

  「不,應該沒有這個可能。因為高取小姐的父親,根本不知道女兒跟人家同居。除此之外也查不出甚麼嫌犯。同樣查不出松岡先生或高取小姐是不是牽扯到甚麼糾紛,基本上松岡先生在東京幾乎沒有朋友。因為這樣才出現這種論調,認為這果然不是他殺,應該是自然死亡吧。」

  「原來如此。那麼,最重要的一點呢……」

  「您指的是松岡先生和東京柯迪希亞飯店的關係,對吧?當然,我也問了高取小姐。我就是為了這個去見她的。」

  「結果呢?」

  「很遺憾的,她說她不知道。」

  新田把積在胸口的氣吐了出來。雖然很失望,不過他想:能勢不可能只為了報告這種事而特地跑來。

  「她不知道……也就是說,能勢先生還問了別人對吧?」

  於是能勢展現出有所企圖的表情,將口水吐在拇指上翻閱記事本。

  「我剛才說過,松岡先生和高取小姐同居之前,借住在朋友家吧。剛才,我見到了那個朋友。」

  原來這才是正題啊。新田探出身去。「然後呢?」

  「這個人和松岡先生在名古屋是念同一所大學,感情不是特別好,原本只打算讓他住個幾天,結果他居然住了一個月以上,這個朋友也說很困擾。之後他和松岡先生沒有再見過面,雖然知道他死了,也有刑警來問過話,可是他對案情一無所知,感覺到現在還對松岡先生很不以為然。他原本以為松岡先生沒有錢,直到要搬出去的時候才知道他有銀行存款,一氣之下叫他出半個月的房租。不過問題是,他怎麼發現松岡先生有存款呢?」能勢以舌尖舔舔嘴唇。「因為他發現了收據。」

  「收據?」

  「高級飯店的收據。」能勢露出得意的笑容。

  新田雙手往桌面一拍,打直背脊。「飯店名稱呢?他記得嗎?」

  「記得。他說得很清楚,是東京柯迪希亞飯店。」

  新田感到體溫上升,握緊雙手。

  「就日期來看,好像是松岡先生來東京的日子。所以這個朋友就逼問他,為甚麼住這麼高級的飯店?錢是怎麼來的?剛開始松岡先生好像想糊弄過去,但後來還是老實招了。其實他父母有寄錢給他。上東京的紀念日,想住一天高級飯店看看。」

  「上東京的紀念日啊。」新田交抱雙臂,靠在椅背上。「你剛才說去年的十一月吧。晚點我會查一下飯店紀錄。要是他沒用假名,應該能查出正確日期。如果和這次的案子有關,那天可能出了甚麼事。」

  「事情或許會變得很有意思啊。我打算明天去名古屋。」

  新田蹙起眉頭,注視能勢的圓臉。「去名古屋?」

  「我想知道松岡先生為甚麼決定下榻這間東京柯迪希亞飯店,也想瞭解一下他是甚麼樣的人。剛才我已經先跟我們課長報備了。我是自費行動,所以他也不能發甚麼牢騷。」

  這可能是因為上司對這個男人有很高的評價吧。到了此刻,新田終於明白了。

  「我知道了。那就麻煩你多費心了。我這裡明天也要面臨最緊要的關頭。」

  能勢用力點頭,變成了雙下巴。

  「我聽上司說了。新娘說不定會在明天的婚禮上被襲擊。」

  「不只是這樣,我猜兇手已經開始行動了。」

  新田說了那瓶葡萄酒的事。

  「聽了剛才能勢先生說的話,我覺得有共通點。松岡先生有可能是被注射藥物殺死的。而今天送來的葡萄酒也有疑似注射針穿過的洞。我不認為這是巧合。」

  「應該不是巧合啊。只是,有件事我感到很好奇……」能勢豎起肥短的食指。

  「甚麼事?」

  「如果這是 X4 下的手,應該會在犯案現場留下那種數字吧?還是說,葡萄酒的盒子裡,放有寫著數字的紙張?」

  「沒有,鑒識課的報告沒提到這個。說不定以其它形式留下數字,例如傳簡訊給高山小姐的手機。」

  「原來如此。這也有可能。可是就算毒殺成功了,兇手也不知道被害人甚麼時候死吧?即便救護車和警車都來了,也不見得是剛剛才死。只要過了午夜十二點,日期就變了。您應該還記得,那串數字是緯度加上經度,然後再加犯案日期組成的。日期只要錯了一天,經度也會變了一度。一度可是從東京鐵塔到山梨勝沼的距離喔。我想即便只是一天,兇手應該也不會忽視。」

  新田不禁瞠目結舌。因為受到能勢指摘的衝擊。確實,能勢說得沒錯。偵查會議中,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一點。

  「呃,我說的話,有甚麼奇怪嗎?」

  「一點都不怪。」新田搖搖頭。「這是相當精闢的著眼點。能勢先生,你是很厲害的人。」這是真心話。「你是個很厲害的刑警。」

  不不不,能勢難為情地搖搖手,把記事本收進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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