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回廊亭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四三


  一位年輕刑警在矢崎警部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警部點了點頭,用更嚴肅的表情看了看大家後說:「兇器是剉冰刀。」他的語氣堅決,「當然,刀子是這旅館廚房裡的東西。有人知道線索嗎?」

  「昨天,真穗小姐使用過。」紀代美一臉蒼白地說:「我想冰敷,向她要冰塊,當時她用剉冰刀幫我把冰塊敲碎。」

  「然後,小林小姐把剉冰刀放在哪裡?」

  「嗯……我想就放在廚房的桌上。」

  「當時廚房裡還有誰在?」

  紀代美邊發抖、邊搖著頭說:「沒有。」

  「有其它人看過這把剉冰刀嗎?」警部的語氣聽起來已經發怒了,但仍沒人回答。有答案的就剩下我了。昨晚深夜我溜進廚房,把桌上的剉冰刀藏在懷裡。只要能當作兇器,甚麼東西都行。

  「去廚房采指紋。」命令屬下後,警部把兩手背在後面,像監視囚犯似地走來走去,眼裡透著怒意。他大概在想,要如何才能在如此小的範圍裡找出兇手?

  「從廚房裡的剉冰刀看來,兇手八成就是投宿旅客的其中之一。」

  他惡狠狠地死瞪著我們,簡直就到了變態的境界。

  直之反駁道:「把剉冰刀拿出去的,可能是真穗小姐自己。」

  「哦?為甚麼?」警部挑釁地問。

  「聽到浴池裡有聲音,真穗去察看,但因為不放心,正巧看到剉冰刀,就順手塞進懷裡。結果歹徒躲在浴池內,搶走真穗小姐手上的剉冰刀殺了她——這不是很有可能嗎?」

  「這麼說來,歹徒沒帶兇器囉?」

  「這我不知道,不過用旅館裡的東西比較不會留下線索吧!」

  「嗯,原來如此。」警部點頭,但眼神卻絲毫不表同意。果然,他又說:「那請問各位,歹徒是如何進來的?剛才我們調查過了,所有的出入口都是鎖住的,如果真有外來的人,就是經由各位的房間進來的。再怎麼遲鈍的人,都不會不知道房裡有人入侵吧?」

  「你太沒禮貌了吧!這是在說我們遲鈍嗎?」蒼介變臉了。

  矢崎並不道歉。「所以,兇手就更不可能是從外面入侵的了。再說,昨晚這旅館周邊一直都有警察守衛著。」

  警部的話一針見血,大夥沉默不語。望瞭望所有嫌疑犯,警部故意說:「看來,你們應該都同意了吧?」

  「請問,」直之又反駁,「殺害由香的兇手和這次的兇手是同一人嗎?」

  「很有可能。要說我個人的見解,我認為一定是同一人。」警部果斷地說。

  「這樣的話,那毛髮鑒定怎麼說?你們不是在由香的房裡,找到相關人士以外的毛髮了嗎?」

  「關於那項鑒定,現在正在做另外的追加調查,目前還沒有定論。」

  「是嗎……」

  唯一的依據被屏除,直之不甘心地直咬著唇。警部掠過他的視線,看著其它人說:「第一件凶案,其實還有另一個證據顯示是內部人士所為。昨天也跟各位提過,我們在池畔發現疑似歹徒的腳印,不過奇怪的是,那個腳印沒有鞋印,但就算再怎麼不清楚,也不可能完全沒有鞋印。根據剛剛出爐的鑒識結果,那是穿著襪子的腳印。不知道各位有甚麼看法?從外面入侵的歹徒,可能不穿鞋逃跑嗎?」

  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一點遲早會露出馬腳。當警方發現了腳印之後,我就已經有所覺悟。

  「就算是內部的人,穿著襪子跑也很奇怪啊!」曜子反駁。但警部彷佛早就預料到有此一問,自信滿滿地回應:「就因為是內部人士,才會發生這種情形。兇手一開始是從回廊溜進由香的房間,也打算行兇後走回廊回去,可是沒想到碰上干擾,沒法從正門出去。所謂的干擾,就是健彥先生。」

  突然被叫到名字,健彥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警部繼續說:「健彥聽到由香房間有可疑的聲音,走出房間察看。當時,裡面的兇手也注意到了。不想被健彥逮到,就得從玻璃窗跳到庭院去,所以才會留下沒穿鞋的腳印。如何?內部人士行兇的過程應該很清楚了吧?」

  不但清楚,幾乎等於事實。唯一不對的是,我溜進去時由香已經死了。

  話說回來,還真是很厲害的推理。眾人啞口無言,警部則抽動了一下鼻子。

  「其它的就用消去法,」他繼續說:「那個腳印在水池的另一邊也有一個,這麼說來,兇手從由香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非越過水池不可。」

  警部大步走向直之。「由香房間對面的直之,和隔壁房的健彥,以及『荷』棟的加奈江都可消去。只有這三人回到房間不須經過水池。」

  聞言,直之的表情反而更加痛苦,健彥和加奈江則一臉茫然。

  「你的意思是兇手在其它四個人當中吧?」其中包括自己,蒼介臉冒青筋,嘴唇顫抖。

  「以腳印來看,就是這個意思。」矢崎警部淡然地說。

  「等一下,」冷眼旁觀事情演變的紀代美,挑起眉說:「兩起凶案的兇手如果是同一人的話,可以把我消去了吧?沒有母親會殺自己女兒的。」

  聽到紀代美這麼說,在一旁的曜子瞪著二嫂,蒼介也拉長了臉。當下的空氣再度凝結。「在心理層面而言是這樣沒錯,」警部平淡地說:「我也沒有懷疑你,現在只是針對物證進行討論,請見諒。」

  「我不瞭解,」曜子悻悻然地說:「你說兩起凶案是同一人所為,有甚麼根據嗎?剛剛你沒解釋原因吧?」

  警部有點意外地問:「需要解釋嗎?」

  「需要。」曜子回答。

  警部望著天花板,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那麼短的時間裡發生了連續兇殺案,怎麼看兇手都像是內部的人。如果兇手不是同一人,你們家族簡直就是個殺人集團嘛!」

  確定是內部行兇的警部,已經不想再對一原家族客氣了,直接把大夥都視為嫌犯還來得乾脆多了。

  「確實很奇怪,但也不能說絕對不可能。因為發生了第一起凶案,於是影響了另一位兇手,引發了第二起凶案。」曜子說。

  警部一臉嚴肅地癟著嘴,問道:「那為何會引發這種連鎖效應呢?我倒想請教、請教。」

  「譬如說……對了,真穗殺了由香,所以被尋仇。」

  「喂!曜子,」知道自己被影射,紀代美站起來說:「你是說我殺了真穗嗎?話可不要亂講啊你!」

  曜子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繼續說:「我不是說『譬如』嗎?」

  「你這話到底是甚麼意思?」紀代美想要去抓曜子,卻被後面的直之拉住。

  「冷靜一點。」直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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