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回廊亭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 |
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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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就停在我的頭旁邊。我好想睜開眼,但不行。對方應該是一邊盯著我、一邊行動。 這是誰?究竟是誰? 我腦海裡突然有股衝動,不如現在就起來與對方拚個你死我活。不行!不能這樣,這樣成功的機率一定不大,一不小心我還可能會被撂倒,要是被人聽見趕過來,那就泡湯了。現在只能忍耐。 攝錄機應該在運作吧?現在到底幾點了?底片只有兩個小時,要是沒拍到兇手的身影,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感覺到有氣流掠過我的臉,應該是對方拿走了信封,然後是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紙門拉上了,接著是房門開關的聲音,還有「喀啦」一聲門鎖關上的金屬聲。 我從被窩裡跳起來,枕邊的信封果然不見了。看看表,時間是淩晨一點十五分,距離我鑽進被窩大概過了兩個小時。 我趕緊查看袋子裡的攝錄機。機器停了,大概是底片拍完了。甚麼時候拍完的呢?時間上應該才停沒多久。 黑暗當中,我把攝錄機接上電視。稍微倒帶後,按下播放鈕。要是沒拍到兇手——想到這裡我就全身發燙。 畫面出來了。黑暗當中,可以看到和式紙門,這是兇手進來之前的畫面。 我咬著大拇指的指甲。如果甚麼都沒拍到的話就白搭了。啊!我真是太粗心大意了。本來計算好卡匣時間,打算快拍完時再換卡匣,竟然打起瞌睡所以忘記了。 正當我責怪自己時,畫面突然開始動了,紙門也拉開了。我心裡不禁狂喜。 有人進來了。但畫面實在太暗,而且鏡頭角度不對,並沒有拍到臉。但看得出來是穿旅館裡的浴衣,很明顯是個女性。 她經過鏡頭前面。腰很細。是誰?到底是誰? 她從畫面中消失了一會兒後,又出現了。可是看不到臉。我緊緊地咬著牙。 紙門被拉上了,底片大概也同時間拍完了。但在這之前,我覺得有個東西閃過畫面,是她的臉往這邊看。我趕緊再倒帶,按下暫停的按鈕。 啊,這是…… 真的嗎?真的是嗎?這個人真的是當時的兇手嗎? 畫面裡拍到的是一原由香。 § 13 一直等到淩晨三點。 我之後完全沒睡,一直在想,為甚麼是由香?為甚麼她要來? 這麼想或許很笨。為了要找出自殺案的設計者,我特別以桐生枝梨子的遺書作為釣餌,誘使對方現身。結果她中了圈套,她不就是兇手嗎? 當然有動機,就是為了高顯先生的遺產不被別人奪去。 只是有一點我無法釋懷。那個由香,她膽敢做這種無法無天的事嗎? 不,或許我想太多了,人不可貌相。她天生就是千金小姐,雖然長得漂亮,並不代表她沒有俗不可耐的貪欲。 我有些猶疑,但還是爬出了被窩。不管怎樣,我沒法這樣等到天明。除了偷遺書之外,由香一定和那起遭人設局的自殺案有甚麼牽連。 我有辦法讓她招供。她現在應該還在睡覺吧?我要把她的手腳綁起來,問她為何要偷遺書。說不定兇手另有其人,只是唆使她去偷的。雖然這樣有點可憐,但即便這樣我也要讓她死。共犯與主嫌一樣都要接受懲罰,這是當初我決定復仇時,就想好了的。 為了綁住由香的手腳,我拿了兩條腰帶放在懷裡,再從袋子裡取出備份鑰匙。這個備份鑰匙和旅館裡的萬用鑰匙一樣,那其實原來是高顯先生的,幾年前寄放在我這裡,結果一直由我保管著。 為了不留下指紋,我兩手戴上白色手套。我不是怕警察,但被捕之前,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是否要變裝?我猶豫了一下。我有點想要讓對方看看我的真面目,但最後還是決定以老太婆的裝扮步出房間。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以這身裝扮出去,萬一發生任何意外,臨時改變計劃還來得及。 館內一片寂靜、鴉雀無聲,燈光也調到最暗。寂靜當中,我走進回廊。為了不發出聲音,我沒穿拖鞋,只穿了一雙很厚的襪子。 我確定由香住哪一個房間。晚餐後她曾說過自己跟起火當天一樣,住在「葉之參」。 在長長的回廊上走了一會兒,不久,我來到「葉之參」的門前。瞧了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我屏氣凝神地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內。 「喀嚓」的清脆聲響,在深夜裡清晰到我的心臟都快停止了。我再看了看周遭,打開門溜了進去。以防萬一,我得先把門鎖上。 一雙拖鞋整齊地排放著。我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音,慢慢地拉開紙門。 房內點了一盞小夜燈,整個空間籠罩在黯淡的燈光下。微光之中,隱約可以看見棉被。鼓起來的棉被裡,顯然有人。 我集中注意力聆聽,應該聽得到呼吸聲才對,但我只聽到外面的風聲。她睡著了嗎?還是醒著卻假裝按兵不動呢?不管那麼多了,我決定踏進屋內。踩在榻榻米上發出的吱嘎微響,更讓我的心臟緊緊揪成一團。 我看見黑黑的頭,敵人就潛在棉被裡。我靜悄悄地走近她,在她身邊彎下腰。 我覺得她大概是睡著了。若是醒著,一定會感覺到有人進來,不可能沒有任何反應。 接下來怎麼辦? 先確定臉。我應該不會弄錯,只怕萬一。我掀起棉被的一邊,慢慢打開。 沒錯,就是一原由香的臉孔。 但她的眼睛是張開的。她趴在床上,歪著頸子,臉對著我。 看到這種情形,我該如何反應呢?我看著她、她看著我,雙方卻都沒作聲,也沒變臉。時間彷佛停格一般。 我覺得她現在就要大叫了。為了阻止她,我用兩手抓住了她細細的頸子,然後勒住,閉上眼睛死命地勒緊。 過了一會兒,我卻感覺相當奇怪。就算頸子被我勒住了,由香卻完全不抵抗,像個人偶般動都不動。她的頸子像人偶一般冰冷,也不夠柔軟。 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與她四目相望。我嚇了一跳,接下來的瞬間是更大的衝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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