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當年,我們就是一群蠢蛋! | 上頁 下頁 | |
三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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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營養午餐時間,我們做的事情都很固定。首先咬一口麵包後,就放進書包裡,然後就這樣帶回家,但往往會放上好幾天。配合課程表換課本時,書包裡經常會跑出兩、三個壓得扁扁的麵包。放的天數越久,麵包變得越硬,其中還有像浮石般的麵包。書包總是有臭麵包味,若把書包倒過來甩一甩,一定會嘩啦嘩啦掉出麵包屑。相對地,麵包也會沾上書包的臭味。這種情況,我們稱之為「書包,臭麵包。麵包,臭書包」。但世上總有怪人,有人就是喜歡吃這種早就過期的營養午餐麵包。有間當鋪的老爹常來我家,他會擅自走進廚房,看到營養午餐麵包掉在那裡就問: 「這可以給我吃嗎?」 我們還來不及回答,他就啃啊啃地把麵包吃進胃裡了。吃完還令人傻眼地對我母親說道: 「這位太太,泡杯咖啡來吧。」 我父母說這個老爹是出了名的小氣鬼,在家裡會讓女兒吃像樣的料理,但夫妻倆就自己隨便配醬菜解決一餐。這確實很像大阪商人的個性,但這麼節儉竟犯了一個大失誤,停在店前的輕型客貨兩用車,被偷走了價值一百萬圓的東西。從那之後,老爹就更覬覦我的營養午餐麵包,來我家的次數也更頻繁了。 所以我的麵包大多是這樣處理掉的,但我無法帶營養午餐的菜回來。通常稍微看一下餐盤裡的東西,若判斷是一如往常不值得吃,我會毫不猶豫地將它倒進前面的鋁制容器裡。牛奶也一樣。大部分學生都這麼做,所以轉眼間容器裡就會出現一堆剩飯。對我們而言,營養午餐時間只不過是製造剩飯的時間。 然後我們的剩飯被倒進鐵桶裡,養豬業者會在午休快結束時出現,把這些鐵桶送上卡車載回去喂豬。我們總是捏著鼻子目送卡車離去。 「如果,」有一次,朋友看著卡車說:「我們把營養午餐全部吃光了,那些養豬業者會很頭痛吧。」 「應該會吧,因為養豬的飼料沒了。」 「學校是把那些剩飯拿去賣錢吧?」 「不知道,不過有可能。」 「所以說,」朋友交抱雙臂繼續說:「就學校而言,有剩飯也是比較好的。」 我沉默不語,明白朋友想說的話。 他懷疑我們的營養午餐之所以那麼難吃,是學校為了能穩定賣剩飯的計謀。確實,那種難吃的程度,使我不得不同意這個看法。 個中道理或許是這樣。因此關於營養午餐,從那時開始,一直讓我難以釋懷。 § 嗚呼?花樣的體育會系 F大學發榜那天,我在榜單上看到自己准考證號碼的喜悅,在我至今的人生裡,算是前十名的幸福時刻。畢竟我重考了一年,也沒有別的大學可念,處境真像是站在懸崖邊。而且F大學工學部的科系,我填了四個志願,第一志願的電子工學科早已落榜。這也讓我想起去年,從第一志願到第四志願,電氣、機械、化學、金屬全部落榜的痛苦記憶。早知如此就不該耍酷去考慶應,使得落榜又多了一次,真是後悔莫及。 接著戰戰兢兢去看第二志願電氣工學科的榜單。一看之下,有耶!考證號碼一〇四九二,確實是我的號碼。 「上榜了!」 我右手輕輕握拳,振臂擺出勝利姿勢。這個瞬間,我足足等了兩年。 正當我想好好享受這份感動時,左邊有個黑影靠了過來,抱住我的腰。我驚愕地轉頭一看,是個體格很棒的男生,以橄欖球擒抱攔截般的姿勢抱住了我。 「我是划船社的。」男子用手環著我的身體說:「我們為你準備了咖哩飯,請務必來我們社辦。」 「咦?」 「你餓了吧?我們煮的咖哩很好吃喔。」 「啊,慢著,慢著,請等一下。」 我想甩開他的手,但不愧是有練過的,完全甩不開。 「我等一下還得去領錄取證書。」 「那你先去領,領了以後再來。我不會叫你今天馬上入社,只是希望你來聽聽我們的簡介。聽完簡介吃了咖哩飯,你要回家也沒關係。」 「真的只是這樣?」 「真的。」 我很懷疑是否真的只是這樣,內心充滿不安,但首先要讓這個力大無窮的男生放開他的手。迫於無奈,我只好答應,他才終於放開了我。 「那我在這裡等你。」 他站在領錄取證書的教室門口說。我環顧四周,門口站著幾個和他氛圍很像的男生,似乎在牽制彼此的動靜。 進入教室,排隊領取證書時,有人從後面拍我的肩膀。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頂著流氓電棒燙的男生對我笑。怎麼看都不像考生。 「你好像被划船社纏上了?」 電棒燙男黏膩地說,手依然搭在我肩上。 「嗯,嗯……」 「他們很會死纏爛打,你可別被他們的咖哩飯給騙了。」 「哦。」 「倒是,」他順勢伸長手臂,摟著我的肩說:「參加拳擊社如何?」 「啊?拳擊社啊……」 看到他有點扁的鼻子,我終於明白了。 「拳擊很棒喔,體格可以練得很好。」 他揉著我的肩頭說,眼神炯炯發亮。 「呃,這種事我想以後再慢慢考慮……」 「別這麼說嘛,只要來我們社辦坐坐就好。」 我在領錄取證書時,這個男生也一直黏在我旁邊。走出教室後,先前的划船社男滿臉笑容地跑過來,看到我身邊有拳擊社的人,頓時臉色大變。 「喂,你幹麼!不要搶別人的客人!」 「他又還不是你們的客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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