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單戀 | 上頁 下頁 | |
八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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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疑問一直在哲朗腦海中盤旋不去。哲朗很高興她不是兇手,也打從心裡希望如此。那麼,她為何告訴大家,人是她殺的呢?她甚至下定決心要自首。 「美月大概打算和誰交換名字吧。」理沙子一手拿著罐裝啤酒低喃道。 哲朗將自己關在工作室裡,決定解決積了好幾份的工作。這一陣子忙著調查美月的事,稿子幾乎都沒甚麼進展。雖然沒有特別重要的工作,但是每一份工作都不能偷工減料。他按捺住心情,以免不經意間又分心去想命案的事,默默地敲打鍵盤。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集中精神,寫稿的速度比平常慢上許多。 除此之外,他還必須完成有關在大阪舉辦的半馬拉松大賽的報導。他只寫下標題,思考文章內容。他試著將筆記和照片排在一起,但思緒卻零碎紛亂。那一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末永睦美說的話。 香裡其實是男人,這的確令人驚訝,但是還有另一件事讓哲朗耿耿於懷,就是香裡對睦美說的話。 「他問我會不會煩惱戶籍的事。畢竟別人一看戶籍就會知道我的性別,許多正式的手續也得用戶籍上的名字,所以他問我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傷腦筋。」 哲朗在意香裡將煩惱的內容鎖定在戶籍上這一點。香裡會不會是在找和自己一樣,交換戶籍與名字的人呢?討論性別意識的聚會,可說是招募這種交換對象的絕佳場所。 然而,如果是這樣的話,交換名字的人就不止佐伯香裡和立石卓了。美月也想要加入他們的行列…… 哲朗總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想要揭露的事情,說不定遠比所想的還要嚴重。 工作告一段落時,哲朗到廚房去,將冰塊放入酒杯中,用波本威士忌調製水酒。他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小口啜飲水酒。電視上有一個沒看過的搞笑藝人男扮女裝,博取觀眾的笑聲。他衣服底下塞了東西,讓胸部看起來異常豐滿。他的假睫毛濃又長,嘴唇塗成正紅色。總之,他將男人喜歡的女人形貌變成了搞笑版。哲朗認為他之所以打扮成這樣,是基於認為女人就是這副模樣的心理。這麼說來,聽說最近有越來越多女人想讓自己的胸部看起來雄偉,所以具有這類功效的內衣和小用品很暢銷。現在明明是一個多元化的時代,但是人們對於某些觀念,產生了奇妙的偏差。哲朗想起了「BLOO」的相川說的話。她說,男人和女人都身處在梅比烏斯環之上,那裡沒有性別界線。他覺得那說不定是真理。但是男人和女人是否都受到了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作用,而不許站在灰色地帶呢? 當哲朗喝完第一杯,打算再調一杯時,客廳門靜靜地打開了。理沙子垮著一張臉地走了進來。「關於明天的事……」她不知為何,似乎在逃避他的目光。「我還是算了。」 「算了,是指不去嵯峨那裡嗎?」 「嗯。」她答道。 「哎呀,不去是無妨,但是你怎麼了?突然有工作上門嗎?」 「不是,不是因為工作。」她用左手按摩自己的右肩,微微低頭看著哲朗。「我只是擔心,這麼做好嗎?」 「這麼做?甚麼意思?」 「就是,呃,我不太會說,但是我覺得他們拚命在想辦法。不管是佐伯香裡小姐或立石卓先生,他們都因為自己的性別意識和肉體之間的落差所苦,最後,他們找到了交換名字的方法。」 「大概是吧。」 「仔細想想這件事之後,我覺得他們很辛苦。畢竟他們必須捨棄自己所有的過去,無論是學歷或經歷都歸零。不光是如此,包括過去的好友、朋友、家人和親戚在內,他們失去了一切。」 「雖然他們犧牲了這麼多,還是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吧?」 「就是因為這樣,」她垂下雙手。「你不覺得他們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因為我們而失去是一件很殘酷的事嗎?」 「我壓根兒沒有想要讓他們失去那些,我只是想要找到日浦而已。」 「但是我覺得你這麼做的結果,會造成他們的不幸。事實上,在尋找美月的過程中,我們知道了很多事對吧?」 「我並不打算告訴警方。」 「如果你不說就沒事的話就好了……美月的事也是,找到她真的對她比較好嗎?或許她想要以另一個身分重新來過,展開新的人生。」 「或許是那樣沒錯,但是我不想丟下她不管。」 「你這只是單純的好奇心作祟。」 「我並不那麼認為。」 「不管怎樣,反正我不會去。我要從這件事抽手了。」她的視線斜睨著下方。 「抽手是指完全不管了嗎?」 「完全不管了。我相信美月的運氣,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哲朗打開冰箱,將三顆冰塊放進酒杯。 「我覺得你最好也抽手。」 「我要做到自己甘願為止。」他從冰塊上面倒進波本威士忌。 「你記得早田說的話吧?說不定我們的處境很危險。」 「你別管那種傢伙說的話!」 「我辦不到!他是專家啊!」 「或許是那樣沒錯,但是我比他搶先一步。」 「他走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條管道。說不定他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和你起正面衝突。」 「總之,」哲朗拿著酒杯,將手伸到理沙子面前。「我不會罷手。漏接球的人是我,所以我一定會將球奪回。」 理沙子瞪了他一眼,臉上浮現略感困惑的表情,接著又給了他一記白眼,然後轉身離開了客廳。 哲朗回到沙發,再度喝起波本威士忌。電視上換成了別的節目。 哲朗也很在意早田說的話。然而,就算在意也不能當縮頭烏龜。他將美月視為夥伴,想要幫助不知躲在哪裡苦惱的她。 相較之下,更令人意外的是理沙子態度突然轉變。是她主動說明天要一起去的。她剛才的論點雖具說服力,但是她不去的理由真的就是這樣嗎?就算她只是單純地改變心意,究竟是甚麼讓她改變的呢? 他想不出答案,喝光了第二杯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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