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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你去過日浦家了嗎?」哲朗問道。

  「婆家和娘家都去過了。」早田點頭。「你也一樣吧。」

  「然後呢?」

  早田一口飲盡波本威士忌,放下只剩冰塊的酒杯。「西脅,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我想要公平競爭。所以我不會在這裡詰問你或高倉,也不會向警方出賣你們。不過,我要再宣佈一次,我要追查這件新聞。結果說不定會傷到從前的夥伴,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看著哲朗他們的眼神中,帶著極度無情的光芒。哲朗感覺到,他並不是單純拐彎抹角,使用「宣佈」這個字眼。

  「你可以儘管放手去做,完全不用在意我們。」

  「當然,我不會在意你們。不過,有件事我先說在前頭,」早田將雙肘靠在桌上,整個身體傾向桌面。「你們快從這起命案抽手!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現在抽手還來得及。」

  「甚麼意思?」理沙子問道。

  「我在叫你們釀成火災之前,收拾貴重物品去避難!」

  「會釀成火災嗎?」

  「會。」早田點了個頭。「我近期內會點火。」

  「話說得很乾脆嘛,好像你已經掌握了命案的關鍵證據一樣。」

  「我自認已經掌握了命案的關鍵證據。」說完,他握起右拳。

  「你掌握甚麼消息了?」

  哲朗一問,他咧嘴笑了。

  「我說我不會問你們任何事情,現在你們反倒問起我來了啊?這樣不公平喲。」他環顧四周,將臉更靠近哲朗他們。他豎起食指小聲地說:「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們一件事好了。按照目前的情形,警方無法偵破命案。關鍵證據握在我手中。」

  這聽起來不像是在虛張聲勢。哲朗也很清楚,早田不是會玩弄廉價謊言的人。

  「好,該走了。」早田起身將手插入口袋,把一張皺巴巴的萬元大鈔放在桌上。「那我告辭了。」

  「太多了。」哲朗想要將萬元大鈔還給他,早田從上面按住他的手。

  「是我叫你出來的,沒關係啦。倒是……」他彎下腰,來回盯著哲朗和理沙子。「這是最後的警告。別插手這起命案!不然你們會後悔。」

  哲朗想要反駁,但是沒有機會。早田大步走向門口。他離開酒吧時,甚至不曾回頭。

  5

  四天后是星期日,哲朗為了採訪新春大阪的半馬拉松大賽來到大阪。他雖然無心工作,但是和雜誌社的約定又不能反悔。

  半馬拉松路線從中之島公園開始,到長居田徑場結束,全長二十點零九七五公里,幾乎相當於大阪國際女子馬拉松的回程距離。

  哲朗早上聽取了主要選手的基本資料,沒看她們起跑,先來到長居田徑場。這個賽事的結果沒多大意義,每名選手應該都是將這場比賽視為全馬拉松的前哨戰或腳力鍛煉。

  田徑場中有一個滿植草坪的大公園。公園外圍約三公里,可以想見平常也有許多人在這裡享受慢跑或散步的樂趣。事實上,今天還有一項十公里全家馬拉松的附屬活動,因為參加人數過多而不太好跑。

  哲朗在田徑場內記者休息室的屏幕注視選手們的跑姿,想起了四天前和早田的對話。他帶給了哲朗幾項打擊,其中之一是他比想像中更迫近哲朗他們身旁。他大概已經排除美月和命案無關的可能性了。

  另一項打擊則是早田說他手上握有偵破命案的關鍵證據。哲朗他們不知道關鍵證據是甚麼。早田說,如果沒有那項關鍵證據,警方甚至連真相都無法掌握。

  早田知道了甚麼呢……?

  當哲朗陷入沉思時,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他肩膀。回頭一看,泰明工業的顧問醫師中原眯著眼睛站在眼前。

  「你居然連這種小型賽事都得採訪,真是辛苦啊。」

  「中原先生也陪同參加嗎?」

  「我是在監看。有阪教練是個對健康管理很嚴格的人,但是他還是用老一輩的那一套訓練選手。他到現在還是不懂讓選手適度休息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中原似乎反對讓主力選手參加這場賽事。

  「對了,我想讓西脅先生見一個人。」說完,他回頭對某個人點點頭。哲朗看到一個人從聚集在一起觀看屏幕的人群中擠出來,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巴。她是末永睦美。

  她身穿牛仔褲搭配風衣的外出服,來到哲朗面前,微微低頭行禮。

  「她協助我們大學進行研究。」中原說道。

  「甚麼研究?」

  「嗯,總而言之,」中原瞄了睦美一眼,舔了舔嘴唇像是在想該怎麼說。「我想要試著從各方面,檢驗出她和其它人的不同之處。醫學的部份也是如此,我想要弄清楚她身上優秀運動能力的秘密。我目前正和醫學院合作,擬定研究計劃。」

  「這樣啊……」哲朗看著睦美。她默默地低下頭。

  這時來了一名年輕男子,對中原說話。「抱歉失陪一下。」中原說完就離開了。哲朗和睦美在尷尬的氣氛下面對面。

  「你要不要喝點甚麼?」哲朗試著問道。睦美輕輕點頭。

  出了休息室,哲朗瞄了大會工作人員的休息室一眼。休息室裡只有一排會議桌,沒半個人。於是他和睦美到走廊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飲料後,進入休息室。

  「真難為你能下定決心。」哲朗邊開罐裝咖啡邊說。

  「因為我覺得讓大家瞭解自己也很重要,」睦美讓運動飲料罐在手掌中滾動。「而且有很多事情我也想知道。」

  「或許吧。」哲朗喝下罐裝咖啡。

  他想不到該說甚麼,他認為自己連睦美十分之一的煩惱都想像不到。

  「那個人沒來嗎?」睦美開口問道。

  「哪個人?」

  「之前來學校的那個女人。」

  「噢,」哲朗明白了,她說的是美月。「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這一次採訪只有我來。」

  「這樣啊。」睦美打開運動飲料的罐子。她的側臉看起來似乎很失望。

  「她怎麼了嗎?」

  「沒有。」她閉上嘴巴,喝下運動飲料,但是隨後有些猶豫地說:「她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吧。」

  哲朗停止將罐裝咖啡靠近嘴邊的動作。「甚麼意思?」

  「因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對吧?」

  他將罐裝咖啡放在桌上。「你看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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