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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怎麼了?」沙都子抬起頭。

  「你不是說過嗎?波香死了以後,你去她房間看到她的衣櫥,覺得很不可思議;你說搞不懂波香為甚麼沒穿新買的連身裙去參加雪月花之式,而是穿了件舊西裝外套。」

  「喔,」沙都子望著遠方點了兩、三次頭,「是啊,真的很不可思議,因為波香是很注重打扮的女生啊。」

  「我知道原因了。」

  「你知道?怎麼回事?」

  「口袋。」

  「口袋?」

  「波香那天無論如何都得穿有口袋的衣服才行,我想那件新的連身裙應該沒有口袋吧?」

  「嗯,通常連身裙都沒有口袋。不過有沒有口袋有甚麼關係?」

  「這就是關鍵了,一切得從雪月花之式的詭計開始解釋。」

  沙都子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詭計已經解開了嗎?」

  「算是吧。」

  「你太過分了啦,為甚麼一直瞞著我?我也有權利知道啊!」

  「不,還沒到能說出口的階段。最後這部份要是沒弄清楚,就只是單純的推理遊戲罷了。」

  「可是……」

  「等我弄清楚,一定會聯絡你的。下次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就是謎團全部解開的時候。在那之前,我絕不會打電話給你。說實在話,我打電話去你家都覺得很彆扭。」

  沙都子正想反駁,電車剛好抵達她要下車的站,她噘著嘴一邊起身一邊問道:「大概是甚麼時候?」

  「一定會在畢業前。」說完,加賀露出微笑。

  沙都子回頭瞪著他,走出了車廂。

  ***

  沙都子下車後,過了兩站,加賀也下車轉搭其它路線。這條路線的電車比較擁擠,他大致看了車內一圈,決定站在車門旁。

  為甚麼那麼多人喜歡站在車門附近呢?一名年輕男子在加賀之後沖進車廂,一發現沒座位,也立刻走回門邊。男子戴著黑框眼鏡,臉色很差,加賀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啊!」了一聲。這時男子也注意到加賀,開口道:「你是劍道社的加賀同學吧?」

  加賀對男子細弱的聲音也還有印象,「你是和藤堂同研究室的……」

  男子正是加賀在金屬工程學系研究室遇到那位一身白袍的男同學。電車突然開動,男子踉蹌了幾步,一邊自我介紹說他姓寺塚。

  寺塚也曉得加賀在全國大賽中奪冠,便一直追問比賽的事,看來他似乎認為在聊天當中多提起對方的光榮能贏得對方的好感。

  聊到一個段落,加賀試著思考兩人是否還有共同話題。接受讚美的確滿開心的,但要是對方稱讚過了頭,聽起來反而像是在挖苦了。不過寺塚看上去個性柔弱,應該沒有惡意吧。

  加賀回想起第一次和寺塚見面的情形。那時他正在研究室裡等藤堂,現場好像有……對了,他看到一組沒有動力卻持續轉動的滑輪,那時和寺塚大致聊了一下,現在想想,他還沒問過寺塚那組滑輪轉動的原理呢。

  「方便告訴我嗎?」

  聽到加賀這麼問,寺塚似乎相當高興。

  ***

  當天晚上十一點多,相原家的電話響了。沙都子一聽到繼母說有位姓加賀的同學打電話來,立刻沖出房間,而且可能太匆忙了,長睡袍只來得及穿上一半。她一把搶過話筒,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喂,我是沙都子。」

  「是我。」加賀反而比她鎮靜多了,「好像不用等到畢業了。」

  § 第五章

  1

  T大金屬材料研究室。

  論文完成近九成了,接下來只剩總結以及添上適度的補充數據。

  藤堂正彥在椅子上大大地伸個懶腰,聽得見骨頭關節喀喀作響。還是待在這個地方最安心了,只不過常常一伏案便忘了時間。

  「已經四點了啊。」藤堂望著白牆上那個平凡的圓形掛鐘。安靜的研究室裡,他的自言自語聽起來尤其響亮。

  他走到窗邊,撥開百葉窗的縫隙看向外頭。即使是白天,他還是習慣緊閉百葉窗,在室內日光燈下作業,不然總覺得靜不下心來。

  窗子下方有片空地,數名學生正在打壘球,大概是趁社團活動開始前聚在一起殺時間吧,每個人的服裝都不同,有一身橄欖球衫的,也有人穿著柔道服。一名身穿拉拉隊服的男生正擊出安打。

  ——也有這種消磨時間的方式啊。

  藤堂放開手,視線落在堆滿製圖用紙和報告的桌面上,一瞬間,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有人開了門,站在門口探頭探腦。藤堂心想,這傢伙就是這點惹人厭。

  「啊,因、因為太安靜了,我、我還以為沒人在呢。」開門的是寺塚,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只是休息一下。有事嗎?」

  「也不算有事啦……松原教授要我轉告你,報告要在年底前完成……」

  「不用提醒我也知道吧。」藤堂不耐煩地說完後,粗魯地坐到椅子上。

  寺塚接著說:「教授很欣賞你呀,他不是打算帶你參加明年的國際會議嗎?」

  「還沒定案吧。」藤堂撇著嘴。沒錯,教授的最終審判還沒拍板。這時藤堂發現,寺塚右手拿了個東西,「喂,那是甚麼?」

  「這個嗎?」寺塚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舉起手上的東西,「我隨便做著玩的,低俗的玩具啦。」

  那是一具鐵絲人偶,頭是黏土做的,還沒畫上眼睛和鼻子。

  「你剛才就是在做這個啊……」藤堂直盯著人偶的製作材料,不知道寺塚做這要幹嘛。

  「我正要畫它的臉。」

  「為甚麼要做那種東西?」

  「拿來送人的,今天是聖誕節啊。」

  ——聖誕節啊。藤堂想起去年的今天,他和祥子在法國餐廳開紅酒慶祝,祥子送他親手織的毛衣。話說回來,那件毛衣收哪兒去了?

  「那種人偶會有人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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