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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他在墓園裡來回走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一座有印象的墓碑,高度兩公尺以上,相當宏偉,從這裡右轉應該就到了。他總算想起來了,正要右轉,卻突然停下腳步躲了起來,因為他發現波香的墓前有他熟悉的身影——是若生和華江。

  他聽到了啜泣聲,是華江吧,她似乎一面哭著一面說了甚麼,但加賀聽不清楚內容。

  「別放心上啦。」若生的話語則聽得很清楚,「波香不是那種人啊。」

  接著又聽到華江抽抽噎噎地哭泣,還是聽不清她說了甚麼。最後若生說:「我們走吧。」

  加賀聽到腳步聲逐漸接近,身子壓得更低,屏住呼吸凝視前方,只見若生攙著華江從面前走過,耳邊清楚傳來華江的啜泣。

  等兩人離去後,加賀來到波香的墓前,幾炷剛點燃沒多久的香飄起細細長長的煙。

  加賀也為墓碑澆了水,插上香,接著雙手合十向波香報告在全國大賽中奪冠的好消息,這就是他今天來此的目的。

  ——不過波香,謎團也太多了吧。

  加賀一邊合掌膜拜,一邊回想這一連串的謎團。

  ——祥子的案子,你是不是知道了甚麼?

  兇手、動機、犯案手法,一切的一切都尚未厘清。由於一直無法查明進出白鷺莊的手法,偵辦起來更是費時費力。

  ——還有你的案子……

  波香一案的特徵也是動機不明,正因為無法厘清這部份,至今連是自殺或他殺都無法判定。還有,那場「假比賽」是否與此案有關聯也尚待確認。

  「唉,你也說說話嘛。」加賀對著墓碑低喃。

  波香一定知道些甚麼,但現今的她當然不可能有任何回應。

  「真希望下次來看你的時候,案子全都偵破了啊。」

  加賀將桶裡剩餘的水一口氣全灑了上去。

  ***

  加賀回到家時,已經快七點了,四下一片昏暗,但玄關燈依舊沒亮。他和平常一樣摸索著進屋內,打開日光燈一看,矮飯桌上也和平常一樣放著一張便條紙,唯一和平常不同的是,那張紙上寫了滿滿的字。

  開頭寫著:「警局臨時要我回去一趟,今晚可能不回來過夜了。」

  加賀咂了咂舌,說甚麼「可能不回來」,每次遇上這種情況,父親根本從沒回家過。

  然而當他看到後面的內容,頓時忘了發牢騷。父親接下來是這麼寫的:

  「恭一郎給我的功課,我仍未解出答案,不過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便把它寫在這裡。

  我並沒有參加雪月花之式的經驗,只是曾經在茶道教室參加過幾次花月之式。我想恭一郎你應該也知道,花月之式中是利用花月卡來決定泡茶之人和喝茶之人,參加人數是五人,五枚卡片分別是『花』、『月』和『一』、『二』、『三』,其它步驟都與雪月花之式相同,新一輪由上一輪沒抽到中獎簽的人從折據中抽出卡片,換句話說,新一輪的折據當中除了『花』和『月』,還有一枚數字卡。因此,和你那起案子不同的是,花月之式新一輪的抽籤不一定會抽到中獎簽。

  老實說,從前在參與花月之式時,我們曾設計過一場惡作劇,故意陷害某個人抽不到『花』或『月』。當時與會的夥伴當中,有一位很喜歡騙術,那次惡作劇就是他提案的。至於當年為甚麼會做這種事,細節我不大記得了,可能只是一時好玩吧。不過我記得那位茶道老師相當漂亮,而且先生已經過世,我們只是想捉弄一下某位想追老師的同伴,畢竟大家當時還年輕,總是愛玩的吧。

  後來我們的惡作劇成功了,那位同伴怎麼抽都只抽得到數字卡,一次也輪不到泡茶或喝茶,我們大夥兒在茶會結束後還一起哈哈大笑呢。

  那麼,接下來我就簡單說明一下那次惡作劇的伎倆,說穿了其實沒甚麼,是否對你這次的案子解謎有所幫助也不得而知,但我認為,若有人試圖透過花月卡達成目的,恐怕只有這個方法了。」

  加賀深深地被紙條內容所吸引,回到家都還沒坐下休息。紙條上所提到的騙術手法,正如父親所說,真的沒甚麼大不了,甚至很幼稚,但加賀在思考雪月花案件的時候卻從沒想過有這種可能。

  ——話說回來……

  加賀拿著紙條的手顫抖著。

  ——爸爸年輕時也會幹一些無聊事啊。

  他拿著父親手寫的紙條直接沖到電話旁,急忙撥了號碼。電話鈴聲響了一次、兩次……他拚命壓抑著內心的興奮。

  有人接電話了,是個年輕男子。加賀道了姓名,對方似乎一聽到名字就知道該叫誰來聽電話了。

  「喂?」

  一聽到這個聲音,加賀立即滔滔不絕地說:「沙都子嗎?是我,有事和你商量。明天碰個面好嗎?……早上,嗯,九點好了……小丑?可是我之後還得去個地方,小丑那邊不順路。對了,去上次那家店吧,好像叫『記憶』是吧?……嗯?甚麼事啊?見了面再說吧。總之,是關於雪月花的謎團……」

  4

  加賀在「記憶」等了約五分鐘,不是沙都子遲到,而是他提早五分鐘到。

  沙都子穿著灰色禦寒短外套搭黑色緊身裙,很自然地圍了條圍巾,一派輕鬆地現身,加賀不由得開了個玩笑:「你是打算去看體育比賽嗎?」

  「你說今天要告訴我很有意思的事,不是嗎?啊,我要奶茶。」她一面放下肩上的皮包,一面向服務生點飲料。

  「有意思還是沒意思,你先聽了再說,我只是發現一點苗頭了。」加賀從棒球外套口袋掏出一張對折的紙,「目前還不確定能不能套在波香的案子上,能確定的是,也有這種詭計存在。」

  他攤開那張紙讓沙都子看,正是父親昨天留給他的紙條。

  「其實折據裡全是數字卡。除了大夥兒要整的那個人被蒙在鼓裡,我們其它人全串通好,每個人手上都暗藏一份中獎簽,也事先決定好由誰通報自己是抽到『花』或『月』的順序。被整的那個人絕對想不到其它人會共謀耍他,更想不到花月卡竟然多冒出了好幾組吧。」

  沙都子看完抬起頭來,眼裡的光芒顯然和剛才不大一樣。

  「如何?沒想到有這招吧?」加賀問。

  她將紙條遞還給加賀,點頭說:「可是,這要怎麼套在雪月花之式呢?這裡面提到的騙術是陷害對方只能抽到數字卡,而不是中獎簽啊。而且,在波香的案子裡,大家絕對不可能串通好的,至少我就毫不知情呀。」沙都子提出了理所當然的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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