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畢業 | 上頁 下頁
二二


  「從這案子的狀況看來,住戶會被懷疑也是無可厚非吧。那,訊問結果呢?」

  「我不知道警方是如何判斷的,不過目前他們似乎沒有特別盯上誰。這是我聽祥子隔壁房那位古川學妹說的。」

  「案發當晚,公寓裡有幾個人在?」

  「我看一下,」沙都子將手帕收進皮包,掏出一本名片大小的記事本,「白鷺莊的全部住戶人數,一樓有五人,二樓四人,就這些了……」

  「還真少啊。」

  「那棟公寓不大受歡迎呀。」吃完烏龍面的華江皺起眉頭說道。

  「當晚十一點,就是波香說她敲了祥子房門卻沒響應的時候,共有五名住戶在公寓裡。一樓有兩人,二樓則是祥子、波香和古川學妹三人。」

  「不在的四名住戶都去夜遊了啊。父母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歎氣吧。」加賀拿叉子叉起炸蝦正要拿到嘴邊,手卻突然停住,「等等,十五間住房只有九間有人住,那就是有六間空房了。這些房間平日的狀況呢?」

  「當然都是鎖著的。我常去波香或祥子的房裡過夜,可是一間房睡兩個人很擠,有一次我抱著棉被打算去空房間睡,門卻打不開,管理員八成是為了避免有人像我這樣才上了鎖吧。」

  「嗯……」這麼說,兇手就不可能躲在空房裡了。加賀將炸蝦放進嘴裡咬了一口,一面嘗著冷凍食品特有的單調口感,一面思考自己是否忽略了甚麼細節。「對了,我剛才去找藤堂。」

  聽了這話,沙都子的神情閃過一絲陰影。祥子的事發生後,他們只要一提到藤堂,表情都是如此。

  加賀將藤堂的話轉告沙都子——藤堂說,他會全力協助查出真相,而且他仍相信祥子是自殺的。沙都子神情沉痛地問道:「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接著看向華江,兩人都點了點頭。沙都子繼續:「藤堂應該是無法接受祥子是被害的才會這麼說吧。而且事實上,警方好像也無法肯定這是一起他殺案,從祥子毫無抵抗的跡象,以及兇手出入公寓極為困難這兩點來看,確實很有可能是自殺。」

  「再加上還有那本缺了幾天的日記。」華江插了嘴。

  「密室之謎,還是無解嗎?」加賀問。

  「沒辦法。」沙都子自暴自棄似地搖了搖頭,「慎重起見,我又問了那個歐巴桑管理員,她還是堅稱絕對沒讓任何外人進來過;而且祥子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後門也確定是上鎖的。」

  「祥子房間的窗戶是鎖著的嗎?」他順便問一下。

  「鎖了,而且那窗戶高度有好幾公尺啊。」這可能性輕易地被駁回。

  「也就是說,那是個毫無漏洞的密室啊……」

  「但前提必須是,兇手是從外部侵入公寓的,密室才成立吧。」沙都子的大眼睛恍惚地望著空中,或許正在思考兇手可能的侵入手法。加賀被她迷離的眼神吸引住,手上的筷子停了好幾秒動也不動。

  「對了,」彷佛一直在等兩人對話告一段落,華江這時開口了:「這星期六有空嗎?」

  「星期六?」沙都子說:「我有空呀……怎麼了?」

  華江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眉,「你果然忘記了……」她嘟囔著:「星期六是十一月二號啊。」

  「對喔!」加賀和沙都子同時出聲,兩人都猛然想起。

  「是『雪月花之日』呀……」沙都子撫著額頭,輕咬了唇,「我完全忘了,會挨老師罵的。」

  「我也忘了。真不愧是華江,還牢牢記得呢。」

  「我昨天和若生通電話,是他提起的,還問我今年要怎麼辦。」

  加賀和沙都子面面相覷。

  「真是的……」加賀說:「真諷刺,高中就開始學習茶道的我們居然忘了這件事。」

  「那麼,今年怎麼辦呢?」華江問。

  「當然要辦嘍。」沙都子答道。

  「沒有理由不辦啊。而且明年我們就畢業了,今年說不定是最後一次呢。」

  「老師今年幾歲了?」

  「我記得是六十四。」華江答道。

  「老師年紀已經那麼大了嗎?那真的不辦不行了。」

  「波香不曉得記不記得。等一下在學校裡如果沒碰到面,我回家時順道去她那兒一趟吧。」沙都子說。

  跟著加賀也說:「那藤堂就由我來確認出不出席嘍。」

  ***

  十一月二日是加賀和沙都子這群人的恩師南澤雅子的生日。雅子沒有小孩,先生也已過世,沒有家人為她慶生,於是沙都子、波香和祥子這些茶道社社員想了個主意——每年這天就在老師家裡舉辦茶會,同時慶祝老師的生日,這就是她們口中的「雪月花之日」。「雪月花」的名稱來自這場茶會中所舉行的茶道儀式「雪月花之式」,她們也透過這個儀式來決定由誰將生日禮物獻給南澤雅子。還記得這個特別的茶會首次舉行時,南澤雅子感動極了,拿著茶筅的手不停顫抖。

  沙都子高中畢業那年,南澤雅子剛好屆齡退休,因此「雪月花之日」聚會只辦了兩年便告結束。對此深感遺憾的沙都子她們於是找了加賀和藤堂,提議重新舉辦雪月花茶會,再加上若生和華江,一行人截至去年已辦過三次了。雖然和在高中茶道社當時相比,大學時期的茶會沒那麼嚴肅而正式,對他們來說,幫雅子慶生又能品嘗到她親手做的美味佳餚,這聚會已然成為這群學子每年晚秋的一大樂趣了。

  今年還得兼辦祥子的哀悼會嗎?——加賀心想,對老師而言,這似乎會是一場多愁善感的生日會。

  6

  加賀上完第四堂課後沒去練劍道,而是來到了「搖頭小丑」。平常無論何時來店裡,總有某個夥伴在這兒喝咖啡,今天很難得全不見人影。若生和華江這對網球男女混合雙打組合,最近正埋頭苦練準備迎接比賽;而藤堂也忙著撰寫學術會議的初稿。加賀原本想堵堵看沙都子或波香,卻連她們也沒現身。

  「沙都子來過,不過她張望一圈便走了,大概是去波香的公寓了吧。」老闆對現身店門口的加賀說道。大學這四年下來,老闆和他們都很熟了。

  加賀朝老闆揮了揮手,又鑽出那道矮門來到街上。

  他本想去社團練習一下,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轉身往車站方向走去,但他的目的地並不是車站。經過車站之後,他走上一道緩坡。

  白鷺莊和T大會館差不多大,純白外牆上有整排窗戶,一看窗簾就曉得是女大學生的房間。加賀心想,那些沒掛窗簾的應該就是空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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