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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穆爾回答說:「實際上具體是什麼問題並不重要。與此有關的只有一點,那就是,這是一次徹底的、不可原諒的背叛。」

  我說:「上校,不要騙我們。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穆爾看上去有些吃驚,接著又恢復了常態,說:「我不知道。」

  辛西婭指出:「但是你知道那不是強姦和亂倫。」

  「對,我知道這一點是她自願告訴我的。當我們談起這件事時,她只把它稱做背叛。」

  「那麼,」我諷刺地說,「也許他忘了給她買生日禮物。」

  穆爾上校一副苦惱的樣子,這就是我諷刺的目的。他說:「不,布倫納先生,那不是平常的瑣碎事情。我希望你能明白,當你無條件地愛和信任某人的時候,而那人以某種簡單的、有預謀的方式背叛了你——不是由於粗心等可以原諒的方式,就像你所說的,是用一種利己的方式——那麼你永遠不會原諒那個人。」他又說:「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一個深愛、崇拜自己丈夫的人發現他對另一個女人有著強烈的愛。」

  辛西婭和我都思考了一會兒,我猜其中有些關於個人的想法,但我們都沒說出來。

  最後,穆爾說:「這裡有一個更恰當的例子:一個處於青春期的或者說是一個年輕姑娘愛戴並且崇拜她的父親。後來有一天,她無意中聽到她父親對一個朋友或同事談起她。這個父親說他的女兒『簡直是一個很古怪的女孩子,她總是呆在家裡,老是圍著我,對男孩抱有幻想。但由於她的膽小和非常平庸,從不去與他們約會。我希望她能偶爾走出家門,或者自己去找生活的歸宿』。」他看著我們。「這是否會傷害了這個崇拜父親的年輕女子呢?這會傷透她的心嗎?」

  這是毫無疑問的。聽著這個故事我的心都碎了,而我並不是個易被感動的人。我說:「你認為是這麼回事嗎?」

  「也許。」

  「可你並不知道是什麼事。為什麼她沒告訴你呢?」

  「這經常是因為接受治療者經不起討論,因為把這一切告訴治療專家,意味著徵求他們的判斷或評估,而這判斷或評估通常並非他所需要的。接受治療者知道對一個客觀的聽者來說背叛看上去似乎不那麼徹底。雖然有時候背叛用任何常規標準來衡量都是嚴重的——就像亂倫。儘管不是亂倫,但我相信用任何標準衡量它都是很可怕的。」

  我點點頭,好像聽明白了,但是這個問題沒解決。我問道:「你能猜一下是什麼事嗎?」

  「不,我並不想知道她父親對她幹了什麼——只知道他幹了並且幹了具有傷害性的事就夠了。兩人之間再也沒有共同語言了,他完全失掉了信任。」

  我試圖在這件事上運用我自己的標準,但我不能,我的工作使我必須瞭解事件發生的幾大要素:誰、什麼、在哪兒、什麼時候、怎麼樣和為什麼。穆爾至少知道發生的時間,所以我問他:「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發生的?」

  他回答說:「大約10年前。」

  「那時她是在西點軍校。」

  「對。是她在西點的第二年發生的。」

  「我知道了。」

  辛西婭問:「那麼她什麼時候開始伺機報仇的?不是馬上嗎?」

  「不,不是馬上。她經歷了難以想像的過程,震驚,否認,接著是消沉,最後是憤怒。直到大約6年前,她才要伺機報仇而不是盡力應付。實際上,她變得有些反復無常,從此她就認定這一理論:『只有報仇才能解決問題。』」

  我問:「那麼是誰引她走上這條路的?是你?還是尼采?」

  「對於她反對她父樣的行為我拒絕承擔任何責任。布倫納先生,作為一個專業人員,我是靠聽來的情況做工作的。」

  辛西婭說:「那麼她也許同某個告密者談過。難道你沒有勸告過她這很有危險嗎?」

  「我當然勸說過。我冷靜地告訴她,她在做一件錯誤的事情,但我從未把它上升到布倫納先生剛才說的那種高度。」

  我說:「如果她復仇的行為是直接針對你的,那你就不會如此冷談了。」

  他盯著我說:「我明白,但是有時候病人不想採取任何正規的療法治病,而是心懷不滿,用自己的方法——通常是一種以牙還牙的方式——你背叛了我,我就會背叛你。你強姦了我的妻子,我就去強姦你的妻子。通常,確定一個行為是否有復仇成分同確定一個行為是否是初期犯罪一樣都是不現實或不可能的。有時的確如此。傳統心理學認為復仇是不健康的行為,然而復仇者知道這種行為可以起排解和治療自己內心創傷的作用。問題在於復仇者在精神上要付出很大代價,甚至成為一個迫害他人的人。」

  我對他說:「我明白你的意思。穆爾上校,我很想知道為什麼你堅持用中性普通詞匯交談。這是你與此悲劇保持距離的方法,還是避免承擔任何個人責任的方法?」

  他根本不愛聽這些話,說:「你暗示我助長或慫恿她仇視她父親的行為,我對這種暗示深為不滿。」

  「無論你滿與不滿,」我告訴他,「在某些方面你都有重大的嫌疑。」

  「你指望些什麼——」他聳了聳肩說,「無論是我,我這兒的工作,這個學校,還是我同安·坎貝爾的關係——在這個基地裡都不受人贊成,不被人理解。」

  我說:「我能理解這些。我已經看過一些坎貝爾上尉的演講錄相,我認為你們在履行人的生命的職責,但你們很可能走進了使人感到緊張的一些領域。」

  「我們在此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上級領導批准的。」

  「聽你這麼說我很高興,但是我認為安·坎貝爾把一些事帶出了教室,在自己的戰場上做了試驗。」

  穆爾沒回答。

  我問他:「你知道為什麼安·坎貝爾保留著她對罪犯、性犯罪者的治療記錄?」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回答:「我不知道她這麼做。如果是這樣,那也只是一種個人的愛好。這裡幾乎所有的心理學家都有些工作之外的計劃或興趣,大部分都是同哲學博士學位項目有關的。」

  「聽起來很有道理。」

  辛西婭問他:「她與許多人發生性關係,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開始他沒回答,後來才說:「嗯……我……是誰告訴你們的?」

  辛西婭說:「除你之外每個人。」

  「可你從未問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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