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狄公案 > 四漆屏 | 上頁 下頁 | |
| 一九 | |
|
|
|
|
「我要上街門去告發你!你們想訛詐我!」冷虔尖叫起來。 「同樣我也可以告發你!」狄公和藹地說,「我們還是不要告來告去吧。」 冷虔突然用手捂住了臉,嗚咽起來,口中喃喃低語:「我造了什麼孽啊!老柯的鬼魂纏上了我!」 有人敲門。冷虔站起來想去開門,喬泰一雙沉重的手又使他坐了下來。喬泰輕輕地對他耳語:「冷先生不要激動,這不利於你的健康。吩咐他們待會兒再進來。」 「待會兒再來!……我此刻正忙著!」冷虔朝門口粗著嗓子叫了一聲。 狄公冷眼看著他,一面又慢條斯理地撫摸著自己的鬍子。他逼進了一步:「你沒有做虧負柯興元的事,為什麼擔心他的魂靈來纏住你?」 冷虔微微吃驚地看了狄公一眼。 「你說什麼?」他氣喘吁吁地說,「求你告訴我,那個信封是開著的,還是封著的?」 狄公不明白冷虔問話的意思。他曾想這帳本大致上總是坤山從冷虔家偷去的,現在看來事情要複雜得多。他轉念一想,那帳本既然是裝在一個信封裡的,看起來很可能是封著的,於是他說。「當時我沒十分留意,後來我一看是好端端封著的。」「謝天謝地!」冷虔激動地叫了起來。「那麼,老柯的命不是斷送在我手上!」 「不要轉彎抹角了!你還是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講出來吧!」狄公幾乎是命令了。「我已告訴過你,我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我是來與你商洽那筆交易的,請你尊重自己。」 冷虔拭去額頭上的汗珠,看上去已鎮定了不少。真人面前不須講假話,能夠把憋在心頭的煩腦對這兩位神秘的客人和盤托出,冷虔反而感到心頭多少可以輕鬆一些。他慢慢說道:「我做了一件蠢事。老柯請我赴宴時曾要我將一包他需要覆核的字據帶給他,我將那包字據裝進了一個信封裡,封了口便放在自己懷中。可是我到達柯家之後卻忘了將信封交給他了。酒吃到一半,也就是老何發病之前,他問起字據的事來。我將手伸進懷中,卻錯將裝著我自己帳本的那個信封遞給了他。我那帳本平日總是隨身帶著的,兩個信封又一般大小輕重。直待老柯回房去服藥之後,我才發現了這個可怕的錯誤。後來,他就跳了河。我原想一定是他在房間裡拆開了那信封,發現了我,他最忠實的朋友,也一直在欺騙他,以致在絕望中自殺了。這個夢魘一般的想法兩天來一直困擾著我,晚上我無法入睡,我老是夢見老柯的影子在跟隨著我……」 他痛苦地搖了搖頭,面色十分陰鬱。 「既這樣,你分點紅利給我們還需叫屈麼了」狄公道,「我猜你正打算遠走高飛,是不是?」 冷虔答道:「是的。假如柯興元沒有死,這兩天我就必須逃走,我沒臉見他。臨走前留封信給他,向他交代一切,求他饒恕。我需要償還九百兩金子的債務;再用剩下來的那點在遙遠的異鄉苟延殘生。老柯死後,我希望衙門早日替他備案。一旦備了案,我就可以處理他的財務,有權去開啟他的銀櫃,那裡我知道放著他二百兩金子,這是一筆不上帳目的應急的錢。可是現在,我卻不得不設法儘快逃出這個城市,我的債主們也無法拿到我欠他們的錢了。」 「我們不想麻煩你多久時間,」狄公說,「我們的買賣很簡單。你把那筆金子存在哪裡?」 「存在天雨金市。」 「那麼,請你給這家天雨金市開兩張三百五十兩金子的批子,簽字押印,留空著領取人的名字。」 冷虔從抽屜裡取出兩張批子,批子上已蓋有他的私章。他掭了掭筆在批子上填寫好數目,又簽了字。狄公取過批子看罷放進了衣袖。然後說道:「可以借我紙筆用用麼?」 冷虔抽出一箋白紙,與那筆一併恭敬地遞給了狄公。狄公接過紙筆,將椅子移了個方向,背著冷虔飛快寫了一張便條。喬泰仍站立在冷虔椅子後面監視著。 便條上寫著簡短兩句話: 滕侃縣台親鑒:立即派人拘捕冷虔。 他與柯興元之死干係直接,詳情容待面陳。 狄仁傑頓首再拜 他將那便條放入了一個信封,迅速蓋了他的私章。轉過身來對冷虔說:「冷先生,我們此刻就走。今天早上你不許離開這裡,我的這個助理就在大街對面窺視著你。如果你不聽我的忠告,後果不堪設想。少陪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喬泰開了門,兩人走下樓來。 他們上了大街,狄公將他寫給滕縣令的便條交給喬泰。說道;「你火速跑向衙門,親手將它交給滕老爺。我先回鳳凰酒店。」 ◎第十章 狄公走進店堂時,排軍站在櫃檯旁正和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說著話,酒保在為他們敬酒,豔香蹺起著二郎一腿坐在一旁正在那兒剪指甲。 「鬍子哥,快來!」排軍高興地叫道,「我有好消息告。你聽這個老傢伙說吧!」 老乞丐的紅眼睛老是流著淚,飽經風霜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就象乾癟萎縮的蘋果皮一樣。他扯了扯他那油污的、蓬亂的鬍子,乾咳了一聲,哀訴似地說道。「我經常在西門裡那幾條街遊蕩,那兒有一家秘密的窯子。上下樓房不很招人眼目,內裡的排場卻是很大,非常氣派。我到那裡多少總能討到些錢……」 「那裡是一個上等的行院,」豔香插嘴道,「我走紅的時候,也被帶到那裡去過一兩回。」 | |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