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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十五章

  都督府衙門外轎馬如龍。廣州各衙門文武官員—一拜辭狄公,各赴所司。遵狄公命,嚴防歹民暴亂滋事,加強巡察、飭糾。監管、報警諸急務。

  喬泰匆匆坐轎趕到衙門,一口氣將倪天濟府邸險些遇害,幸汀耶、丹納搭救一段情節搶稟一遍。

  狄公密令緝捕行役速將曼瑟拘捕歸案。

  「阿哈德、阿齊茲正是柳大人那賬單上的兩個番人姓名。喬泰你快回衙廳休息,我這就叫醫官來與你治療。」

  喬泰搖手道:「不,這事我須出場。不捉拿到曼瑟,我也睡覺不安、吃飯不香。」

  狄公只得答允喬泰。又道:「你千萬將倪天濟也帶來衙門見我。——曼瑟欲圖倪府害你性命,他兩個不和已至水火。倪天濟與盲姑娘似是一黨,專與曼瑟為敵的。」

  喬泰剛走,鮑寬步履踉蹌搶進衙門來一頭跪倒。咽哽道:「狄老爺,拙荊被人殺了。」

  狄公震驚,吩咐中軍報知溫侃。又道:「本宮即隨鮑相公去府上親勘。」

  鮑寬哭喪著臉道:「恰才聞報,拙荊並非在捨下被害,而在法性寺後背的一幢宅子裡。」

  溫侃正與姚泰開說話,聞報鮑夫人被殺,心中驚詫,忙與姚泰開一起趕到衙門前廳。

  狄公正問:「鮑相公可聽清楚那園宅所在?」

  「恰才裡甲來報,正說的是那宅址,想來無誤。」

  狄公見溫侃到了,便問:「溫都督可知法性寺後背的一幢園宅?那是什麼地方?」

  溫侃搖頭不知。姚泰開則失聲叫道:「什麼?法性寺後背一幢宅子?」

  「莫非姚先生認識那地方?」狄公驚道。

  「不瞞狄老爺了,那裡正是我的一所別館。我與番商有時便在那別館洽談生意,平時則多是空閒著……」

  「且住,此刻姚先生便前頭領路,我們一併趕去現場勘驗。」

  「呵,還沒問哩,令閫是如何被害的?」狄公又問鮑寬。

  鮑寬道:「聽裡甲說是一條絲巾從後背勒死的。絲巾一端還有一枚銀幣。」

  喬泰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附耳狄公道:「昨日姚先生曾與我道及那所別館,正在法性寺背後,叫什麼『開顏居』,似乎是金屋藏嬌之處。還約我日後一同去佚玩哩。」

  鮑寬耳尖,又窺得喬泰聲色,突然叫道:「我明白了!必是婆娘去那裡私會倪天濟那賊了。——他們兩個早就廝熟,勾搭至今。莫非今日她正是去會姓倪的,竟被那賊殺了!狄老爺,須與我報仇。」

  狄公皺眉道:「鮑相公說話少不得須有個邊際。尚未見著現場真跡,竟如此言亂語,怕是不妥。即便是令閫是去晤倪天濟的,恐有他故,未必幽會。更不可輕易斷定倪天濟行兇殺人。」

  鮑寬雙眼發直,如入魔障。還辨道:「婆娘知我午後在衙門議事,一時回不來,竟又去會那野漢子,端的可恨,殺了也不足惜。」又長長籲了一口氣。「或許是婆娘萌生悔心,姓倪的才動了殺機——」

  狄公不耐煩,叱道:「休要再羅唕,轎備齊了沒有?」

  中軍叩道:「早已備齊。」

  「上轎!」

  ◎第十六章

  一隊官轎到了法性寺後背的「開顏居」停下。門口早有團丁守護。狄公問裡甲:「現場在哪裡?」

  裡甲答:「啟稟大人,作案在內院左側的小軒裡。小人這就帶路。」

  狄公隨裡甲徑奔內院左側小軒。鮑寬、陶甘、喬泰、姚泰開及四名衙丁後面緊緊跟定。

  狄公邊走又問:「你可動過現場什麼東西?」

  「沒有。這裡的小丫環來報案時,只道是王小姐。小人趕來,認識是鮑太太,早先曾見過。並未挪動過一樣物品。」

  片刻到了那出事的小軒,果見兩名團丁守在門外。裡甲道:「我臨去時,便命人看守,想來不至有人進來過現場。」

  狄公贊許,命眾人門外守候少刻。他先進去小軒四面上下仔細看了。乃命喬泰進來將合撲伏地的屍身翻轉過來,著鮑寬辨認。

  屍身臉容可怕,腫脹的長舌吐出嘴外,紫血污瘀。鮑寬失聲叫喊,捂住臉面,再不敢細看。

  狄公命傳首先發見凶案的小丫頭問話。

  裡甲將一個驚顫不已的小丫頭傳到跟前。

  狄公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答:「奴才叫文竹。」

  「你是如何發現這裡有人被殺的?」狄公和顏悅色。

  「奴才進來這小軒獻茶時,忽見王小姐蜷曲伏地。叫了幾聲不應,乃見她脖頸上套了一條白絲巾,早已死了。」

  「你可知道王小姐來此作甚。」狄公又問。

  「王小姐來過幾回,會一男子。只是說話而已,從不躲避遮閃。——今日王小姐先來,誰想竟被人勒死。」小丫頭也覺傷感。

  「文竹,我再問你,這認識那男子麼?」

  「不認識。這王小姐也是聽沈嬤嬤說的,其實從未接過話。」

  狄公點頭。揮手示意文竹退下,傳沈嬤嬤問話。

  須臾沈嬤嬤傳到小軒,報了姓氏、年齡。狄公便問:「沈嬤嬤,聽說你是這邸墅的總管?」

  「回老爺話,是的。姚掌櫃吩咐老媳婦看守這房子,照管四個姑娘。跟隨的還有幾個小丫頭,文竹便是其中一個。姚掌櫃則一月來一二回,有時還帶幾位朋友來。」

  「你是如何認識鮑夫人的?」狄公忽問。

  「回老爺話,老媳婦剛才才知道這被害的原是鮑太太。以前只管她稱王小姐。不然老媳婦怎敢放任倪先生與她往來。」

  「倪先生與她往來,姚掌櫃可知這事?」

  沈嬤嬤畏疑地望一眼姚泰開,怯生生道:「姚掌櫃實不知此事。倪先生是有頭面的人物,撒漫使錢,都得他許多好處。又只稱是王小姐,誰願阻攔?再說他兩人會面,從不躲閃掩門,捧茶敘話而已,從未見有苟且之事。——老爺不信可去問問這裡的丫頭。他們會面就在這間小軒,且莫說睡的床,多一條板凳都沒有。他兩個就隔著茶几對面坐著閒話,有時棄一局棋,吃些點心,便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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