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狄公案 > 朝雲觀 | 上頁 下頁 | |
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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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嚴峻著臉又問:「除了真智和包太太,你還有什麼幫手?」 「沒有了。按常情推來,幫手愈多反會壞事。」孫天師的臉上掛起了一絲奸笑。 「我若沒有豬錯,你在這裡剛剛殺死包太太。」 「是的。我發現閻羅十殿裡白玫瑰被人劫走,便知此事必然敗露。」包太太不得不要墊我的刀頭,因為她是能披露我的唯一的人!可恨她長得太胖,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的屍身從那氣窗裡推出去!下面是百丈深淵,誰都不會找到她的屍身。仁傑老弟,你真是一個身手不凡的官員,我在京師時便略有聽聞,今日乃真正折服。」 「孫天師當年深受先皇恩寵,曾封為上清國師,日日培侍在御前,金鐘玉磐聲中步虛禮鬥,演化八卦,如何忽的躲到這朝雲觀裡治研經典,修身養性來了!」狄公不無諷刺地說。 孫天師笑道:「仁傑老弟真不愧是博聞強記。實與你說,只因當年大內一個宮娥聽我傳法入迷,動了仙心,竟以身殉了道。有個太監在先皇面前搬弄是非,先皇睿智,不為所惑,反恩渥屢加。我慚惶有餘,且俱人言可畏,乞請歸山。先皇苦勸不住,只得賜我來這朝雲觀暫駐。」 (渥:讀『沃』) 狄公冷笑道:「如此說來,去年那三個年輕女子也是聽天師傳法入了迷,動了仙心,以身殉道了?」 「這個自然。」孫天師斜眼覷看狄公「嘿嘿」怪笑了一聲。 「天師如果到縣衙正堂也如此爽利招供,則此案具結也並非難事了。」狄公冷冰冰地說道。 「縣行正堂?仁傑老弟在說什麼啊!」 狄公正色道:「你手裡犯下了五條人命,如此血債累累,你以為能逃脫刑法的制裁?」 孫天師仰天哈哈大笑:「仁傑老弟莫開玩笑了。當今聖上還以隆禮待我,幾番邀我上京師講法哩。你一個小小七品縣令又如何能輕易扳倒我?況且又拿不出真憑實據,人人都會說你狄仁傑瘋了,你的錦繡前程真願斷送在我的手裡麼?我委實很喜歡你,仁傑老弟,我不願看到你為了我的緣故而摘去烏紗帽,被奪官職。甚至屈死在牢獄之中。」 狄公長長歎了一口氣,笑道:「孫天師,下官只是證實一下自己的推斷,斷不敢拿此事奈何夭師。」 孫天師得意活活地說道:「仁傑老弟果然是識事務的俊傑。天已亮了,你自回你的漢源,當你的縣令去吧!保不定哪一日便扶搖直上,金殿領班。我呢?還是隱居在這觀中潛研經典、修身養性。好吧,我們出去大殿看看吧,早課的鐘鼓就要響動了。」 狄公站起身來,跟隨孫天師出了密室。兩人合上那大櫃櫥的後壁暗門,出倉庫沿著有一排明亮窗戶的走廊向大殿走去。 「仁傑,你看天已放晴了,東方發白,山色如洗。你今日一路回去漢源必是心悅神怡,精神舒爽。這裡的山雨說來也怪,來時呼嘯咆哮,如天崩地裂,如山摧江翻;去時風雨驟歇,殘雲舒卷;忽而初陽熙熙,山花爛漫;忽而白雲高淡,碧空萬里。」 狄公道:「天師閣下,昨夜我在東樓最高層向塔樓那邊看時,還發現有一個小圓窗,想來那一邊莫非還有一間密室。」 孫天師驚異道:「仁傑,你說什麼?我為何一直未聽說過那裡還有一間密室?你快引我去看看!那小圓窗在哪一頭牆上?」 狄公引著孫天師繞上東樓的最高一層,指著東西的一排木柵欄說道:「站在那木柵欄前便可看到塔樓那邊的一個小小圓窗。」 孫天師將身子靠近木柵欄正待向伸首向塔樓那邊瞻望,狄公突然拔去木柵欄的插銷,用力將孫天師向下一推。 一陣恐怖的慘叫在半空消逝後,狄公深深籲了一口氣,臉上閃露出了喜悅的紅暈。 ◎第二十章 狄公回到走廊正打算去找陶甘,恰巧見陶甘從右首樓梯拐上來,瘦長的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陶甘,你适才到哪裡去了?叫我等得心焦,險些兒誤了大事。」 「老爺,大事誤不了,我正到處找你呢!摩摩已被我生擒了。」 狄公一驚:「他在哪裡?」 陶甘引狄公回身下了一節樓梯,只見幽暗的拐角上躺著一個身穿黃羅道袍的大漢——豐軀偉幹倒有三分象孫天師——大漢的手腳已被捆縛。狄公俯身一看,果然是昨夜在倉庫裡見到的那個臉容醜陋、眼色古怪的年輕道士。 狄公回身問陶甘;「你是如何擒拿住他的?」 「老爺,你去紫微閣找孫天師時,我在大殿樓上等候。忽見一個黑影閃動,似是向東樓而去。我趕緊尾隨著他。見他上樓去了。我急忙繞後樓梯早一步趕到這拐角上暗中布下絆子。摩摩哪裡知道,他匆匆轉下樓梯時猛被絆了一跤,跌得鼻青眼腫。他還未弄清是怎麼一口事,我已將活索勒住了他的脖子,抽得死緊,一面又將他手足捆縛了。半晌才松了脖子上的索套。」 狄公道:「你將摩摩松縛放了!真正兇犯不是他。他是去年被害的那位劉小姐的兄弟,專來此明查暗訪,為他妹子報仇雪冤的。」 陶甘驚得目瞪口呆:「老爺,如此說來,誰又是真凶?」 「真凶、元兇乃是孫一鳴!他已全部供認了自己所犯罪行。五條人命,血債累累,終於伏法斃命。」 狄公於是將他如何發現陰陽太極圖符的秘密,如何闖入那間密室,又如何與孫天師周旋,終於將他騙到東樓的木柵欄,推下百丈深淵的詳情與陶甘細說了一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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