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越洋大追捕 | 上頁 下頁


  「副總理先生,博尼什坐明天早晨頭班輪船去。正好來得及趕到馬賽。我馬上下達任務書。」

  啊,這個壞蛋!他居然不假思索地把這件事轉嫁到我身上,自己滑腳了!

  在回局的路上,我一直提心吊膽。當我們默不作聲地來到直通六樓的E號電梯時,維歇納友好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聽見了吧,博尼什?克耶老頭的態度很明確:絕對保密。不管是在這裡或是在薩爾坦。麻煩的是,我要是把你的名字寫在任務書上,你就會被發覺。科西嘉人的消息比阿拉伯人還要快!」

  我點點頭。這正是我所想到的。我打開了電梯的鐵柵門,追捕犯人的衝動占了上風:

  「老闆,要是可以的話,我倒有個想法。」

  「想法,想法,我不相信你有什麼好想法!」胖子低聲埋怨起來。「你說吧,是什麼?」

  電梯向上升去。

  「填護照財用裡什邦這個名字,即把博尼什的字首放到字尾。」

  維歇納的目光亮了一下。

  「隨你的便,」他歎了口氣,「就用裡什邦這個名字吧。不過你別忘了,你是在為副總理工作。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給我把這件可笑、難看的雞爪花紋呢上裝扔掉,好不好!穿著它,你簡直成了一塊格子布了。」

  4

  矮子小跑著穿過皮加爾廣場。這裡是他的地盤、領地和王國。他邁開兩條短腿,急匆匆地趕往迪佩雷街。他經過杜埃路,朝封丹路走去。在這陰沉灰暗、寒意颼颼的冬末黃昏,他毫無閒逛的興致。酒吧間裡,投幣遊戲機叮噹作響,閃爍的霓虹燈與鄰近的妓院交相輝映,令人感受到邊遠省份的某種情調。所有這些熟悉的景象,今天對他卻顯得索然無味。矮子沒法安下心來欣賞他的皮加爾王國。整整三天,除了出來買過一次報,他一直惶惶不安地躲在敦刻爾克路的家裡。拐過街頭時,報亭前《法蘭西晚報》的通欄標題赫然映入眼簾:「爭風吃醋釀成慘劇」。三天來,他已經把附有照片的文章倒背如流。照片上那兩人的目光,像上帝看著墳墓裡的該隱一樣盯著他……保爾·格拉尼烏茨那頂須臾不離戴著的帽子。滿臉是巴黎顯貴的神情。多麗絲·梅的照片大概是在布洛涅森林拍的,這從她身後的隆尚賽馬場看臺背景可以看得出來。她披著一頭紅棕色的長髮,臉上含著迷人的笑容。看著版面上這兩個被尼斯瘋子殺害的一男一女,矮子心裡痛苦不堪。

  然而,最使他吃驚的是第三張照片:這是一個目光炯炯的金髮青年。他身著一件帶背心的上等雙排鈕西裝上衣,莊重地系著領帶,完全是一派紳士風度。照片底下的一行字頗帶有傳奇色彩:「多米尼克·坎布齊亞,外號馬耳他人」,矮子害怕起來了。他無數次打電話找約瑟夫,但總是沒有結果。那位酒吧老闆想必也藏起來了。

  幾年前,當矮子在「科西嘉」酒吧見到馬耳他人時,他就對這個肆意妄為的槍手肅然起敬了。約瑟夫極為讚賞這位朋友的組織才能。在他看來,坎布齊亞是個視亡命生涯為兒戲和賭博的綠林漢。對坎布齊亞來說,整個社會、秩序以及警察等混蛋都是他的對頭。對地鐵押運員採取的一次閃電式襲擊,使他成了一個傳奇人物:僅僅27秒鐘,他就利索地搶走了一千五百萬法郎,並且不留下任何痕跡。他的每一次行動都是一種周密、漂亮的獨特創舉,令警察暈頭轉向,無可奈何,即使設下內線也毫無用處。他的朋友們並不是傳統黑社會圈子裡的人。他們幹著不法勾當,卻偽裝得非常巧妙。酒吧老闆約瑟夫就是其中之一。

  矮子加快了步伐。約瑟夫終於重新露面,打電話來要他趕緊去會面。矮子心中的怨氣逐步升級了:「真他媽的!」他抱怨道,「又該我倒黴了!」·

  他被自己的叫聲嚇了一跳,驚恐地停住腳步,轉過身去,雙眼睃視著馬路。他心悸稍定,又向前走去。蒙莫朗西大街發生的事在他腦海裡一幕幕地展現。他對站在旅館前拉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濃妝妓女連看都不看,對用迷人照片招徠主顧的五光十色的夜總會招待員的邀請充耳不聞,用肘部驅開推銷色情電影票的販子,趕走用黑話兜售印度大麻的阿拉伯人。

  「馬耳他人的朋友約瑟夫不可能故意對我這樣冷淡,」他大聲嚷著。像是對此作出回答,多麗絲倒臥在血泊裡的臉又浮現在眼前。他加快腳步,想擺脫心中的重負。一會兒,他又停下來,額頭滾淌著汗珠。他一個勁地猜測,終於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約瑟夫和他都被一個早就想幹掉煤炭商的仇敵欺騙了。是的,約瑟夫和他掉進了同一個陷阱。有人向酒吧老闆要一個司機,但沒有告訴他去哪一家間竊;而約瑟夫出於黑社會的規矩,並沒有去刨根問底。他相信此人,因此也沒有把這個人的身份告訴矮子。

  矮子左思右想,腦子漸漸清醒起來。費魯齊的行動像放電影一樣飛快地重現在眼前,並出現了好幾次定格畫面:圖森把蒙莫朗西大街的地址告訴了矮子以後,就輕鬆地靜呆在車廂裡,用望遠鏡看著車外。保險箱的門一打開,他就迫不及待地幹掉了煤炭商。他拿到什麼字據文件後,迅速塞進口袋,隨後就不再搜索了。另一個定格畫面:無聲手槍……要幹掉一個人時,如果不是另有企圖的話,有必要用無聲手槍嗎?不錯,約瑟夫和我矮子都受騙上當了!這就是他們倆現在的處境。背後有馬耳他人在,不能在此久留了。

  矮子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逃到外省或外國去。他要在遠方等待事態的發展。那裡既不會有搜查,也不會被逮捕,一切都會平安無事的。他可以在必要時穿越邊界,出入國境。所以,他逼著圖森今晚就在他蒂埃雷巷的家裡交出一半錢財來。明天,他就要遠走高飛了!

  「十一點,準時到我家來吧,」尼斯人同意了,他的嗓音還是那麼奇怪,「別遲到。」

  有了那份贓款。矮子可以太太平平過一段日子了。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錢花了。可以後呢?他正反復考慮著逃亡計劃時,瞥見兩個警察朝封丹路方向走來。他的心猛跳不停。是不是來抓他的?警察很可能發現停在煤炭商公館前的汽車,抄下偽造的車牌號碼,記住汽車的特徵……驚慌之餘,他後侮在事發後沒有把車扔到郊區的偏僻馬路上去。這又是尼斯人的過錯:他要矮子送他回到巴士底附近的家裡。矮子在車庫裡還有一輛車,也是偷來的,雖然性能稍差些,可顏色不同。這就可以在需要時派用場了。

  矮子想跑到對面人行道上去。但這樣會不會弓愧那兩個警察的懷疑呢?他們越走越近,似乎更注意他了。兩人中一個舉止悠然,用食指繞著警哨繩子轉圈。另一個更矮小,一對狡猾的眼睛像是要把走過來的矮子看透似的。哦,他們對他不感興趣,繼續向前走去了。矮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一走進「科西嘉」酒吧大廳,正在桌上放茶碟的跑堂賀拉斯就叫住了他。

  「嘿,瞧你這魂不附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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