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一千與千萬 | 上頁 下頁 | |
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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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決鬥嗎,先生?」他喊道,憤怒得嗓音都顫抖了。「我的助手隨時聽候你的吩咐。」 弗洛伊德上下打量著他,嘴角掠過一絲微笑。 「喂,」他彬彬有禮地說,「你知道,上流人士是不同猶太人決鬥的,你大概缺乏體面感吧?」 「你拒絕嗎?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要告訴你我的做法,」弗洛伊德不容對方插嘴,繼續說下去,「我倒是可以和你賽一場網球,把你打敗。那樣是否會使你懂得什麼叫做體面感呢?」 這時,那個年輕人的幾個朋友想勸阻他,但他發狂似地把他們一把推開,取出自己的網球拍。 我們走迸網球場,周圍站著許多人,顯然這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俱樂部。帶疤的年輕人和他的同夥正在非常仔細地檢查準備使用的網球,仿佛檢查子彈一般。 「你不覺得這樣做太愚蠢嗎?」我勸弗洛伊德。「你不怕輸掉這比賽?」 「我親愛的醫生,這不過是場遊戲罷了。」 這對弗洛伊德可能是場遊戲,但他的對手卻不,他比弗洛伊德高大、強壯,而且訓練有素,他的擊球攻勢淩厲,落點準確,而弗洛伊德卻只有回球之力,開頭兩局他都輸了。 第三局他打得稍好一點,僅以一分之差輸掉了。接著,雙方交換場地。 我和周圍二百名熱心的觀眾一道觀看時。形勢開始扭轉過來,緩慢而無可置疑地扭轉著,弗洛伊德贏了一局又一局。起初,他的對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總分打到三平的時候,他總算開始意識到弗洛伊德的戰術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意識到他自己的弱點了。憤怒使那個惡棍犯了本來不該犯的錯誤。這場比賽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最後弗洛伊德比六比三取勝。 當最後一個球落在年輕人再也接不到的地方時,弗洛伊德平靜地走到網前。 「懂得什麼叫體面了嗎?」他彬彬有禮地問。那個年輕人若不是朋友們把他拖走,一定會跳上去把弗洛伊德掐死,我想。 在更衣室裡,弗洛伊德一言不發地洗浴,然後我們走出毛姆堡俱樂部準備回伯格街19號。 我們回到家,弗洛伊德囑咐我別把賽網球的事告訴福爾摩斯。他不願意讓不相干的事打擾我的朋友。我答應了。 我們發現這位偵探仍舊待在書房裡埋頭讀書,沒有說話的意思。回到自己的房間,我開始回想剛才在毛姆堡的那段不尋常的經歷。我們始終不知道那個白癡的姓名,但那張臉,那張生著醜陋的疤痕、陰險邪惡的臉,卻在我的腦海中盤旋了整整一個下午。 晚餐時,福爾摩斯又擺出老樣子,無論我們怎樣引他說話,他的回答仍舊只有兩個字。 弗洛伊德一吃完立刻站起身,過一會兒又回來了,手上捧著個長長的盒子。 「福爾摩斯先生,我弄來一樣東西,你一定喜歡,」他邊說邊把盒子遞給他。 「哦?」 福爾摩斯接過盒子,放在腿上,不知如何是好。 「我給英國發電報搞來的,」弗洛伊德坐下繼續說。福爾摩斯仍舊沒說話,只是看著盒子。 「讓福爾摩斯自己打開這個盒子吧,」弗洛伊德太太在我身後說道。 福爾摩斯默默地把裡面的盒子取出來,緩慢地打開搭扣,從裡面拿出一把名貴的小提琴,然後抬起頭望著弗洛伊德。 「謝謝你的好意,」他仍舊用那種使我極其不安的呆板聲調說。安娜興奮地拍著小手。 「是一把提琴!」她喊起來,「一把提琴!你能不能表演一下?哦,請為我演奏一支曲子吧,好嗎?」 福爾摩斯低下頭看看她,然後看看手裡的提琴。提琴的漆面在煤氣燈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他撥了一下琴弦,那聲音使他稍稍有點吃驚。他把提琴夾在頜下,取出琴弓,旋緊弓弦後用松香上下擦了一會兒。 「嗡——」 他先試著拉了幾個和絃和樂句,不過風格和以往全然不同。漸漸地,在他的面容上浮現出微笑——這是在似乎漫無止境的痛苦中第一次露出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他開始認真地演奏。 我曾在別處提到過我朋友的音樂才華,但他的演奏從未象那天晚上那樣出色,提琴使演奏者清醒了,演奏者也使提琴複生了。 他演奏的是華爾茲舞曲。啊,那是何等的出色!渾厚、柔和、悠揚、歡快,還有誘人的節奏——因為弗洛伊德醫生已經攬住妻子的腰肢跳起了華爾茲舞,從餐室轉到起居室,後面跟著福爾摩斯、安娜、保拉和我。望著這副場面,望著我的笑容可掬的朋友,我心裡真是高興極了。 這一切終於結束了,我們大家全都倒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福爾摩斯把提琴從肩上取下,捧在手上久久地端詳。然後他抬頭望著弗洛伊德。 「我現在仍然為你的才華而驚歎不已呢。」弗洛伊德對他說。 「我剛剛開始為你的才華而驚歎,」福爾摩斯回答道,一面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對方。在他的眼睛裡,我高興地覺察到那熟悉的閃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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