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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今天我來結帳。」桑原說著,把信用卡遞給知代江。二宮走進櫃檯,小聲對田島說:「過一會,有一個叫悠紀的小姐來這裡,你讓她在這等一會兒,我肯定往這兒來電話。」

  「記住了,是悠紀小姐。」田島點了點頭,但什麼也沒問。

  「謝謝,再見。」二宮走出夢幻酒吧,上穀緊跟著也上了樓梯。

  「你和那個傢伙合作?二蝶會的頭目。」

  「對不起,事情非常複雜,不得已。」

  「古川橋施工現場就是他保衛的吧?」

  「別看他外表文靜,辦事果斷,可就是脾氣糟到極點。」

  「我回去了。和黑社會人一起喝酒不好受。」

  「他又不咬人,你怕什麼?」他想把桑原甩開自己走,但那樣會給上穀帶來麻煩。再說,二宮現在也沒有錢。星期五的深夜,快10點了,新地一帶到處是醉漢,連說帶笑地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擠來擠去。結完賬的桑原追上來問:「往哪兒去呢?」

  「咱們在這分手吧。」上穀說。

  「那不行,長夜剛剛開始呀。」桑原對上穀說完,回頭又對二宮說,「有好多話要說。」

  「我可不喜歡去太高級的地方。」上穀還是不想動。

  「那麼,去那家『消夏』怎麼樣?」桑原走在前,二宮和上穀緊隨其後。走到一家鞋店前面時,桑原說:「二宮,買雙鞋換上吧。穿靴子可不能進旅店。」

  「很不巧,兜裡沒錢。」

  「什麼?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空著手去喝酒?」桑原拉著二宮的胳膊走進鞋店,上穀在外面等著。

  「你跑哪兒去了?」二人並排看著鞋,桑原緊貼二宮的耳邊問道。

  「這個我倒想問你?」

  「你的衣服怎麼濕成這個樣子?」

  「天太熱,穿著衣服游泳去了。在此花的海裡。」

  「你說話這麼沖,怎麼啦?」

  「你跑了,扔下我不管。」

  「對手共三個人,又是在大街上,不能和他們對抗啊。」

  「你沒事兒了,我卻被打個半死。」

  「有趣,我每次見到你,你臉上的傷都嚴重一次。」

  「你打算怎樣對上穀?」

  「不打算怎樣,只想問些事情。」

  「該問的我全問過了——古川橋施工現場的事,FK不動產的事。」

  「哦,那個傢伙已經沒用啦。」

  「得買點東西感謝上穀,借給我點錢。」

  「好說,」桑原從錢包裡拿出一張一萬日元的鈔票問,「要多少?」

  「要5張。」二宮接過錢放在口袋裡。商店服務員看見後立刻跑過來熱情地打招呼:「歡迎光臨。」

  「想買雙適合這個流浪漢穿的鞋,哪個最便宜?」桑原問。

  「這雙,才9800日元。」服務員指著一雙布料的懶漢鞋說。

  「好,就來這雙。把那雙靴子換下來吧。」二宮脫下靴子,光腳穿上懶漢鞋。鞋幫上印著刺眼的船錨的花樣,顯得十分土氣。上穀見他們從商店走出來,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說:「對不起,我還是想回去。」

  「是嘛,太遺憾了。」桑原也沒挽留。

  「等一等,」二宮追上去說,「這個,一點心意。」並把一點錢塞到上穀手中。

  「這太不好意思了。」

  「沒什麼。特意讓你跑到新地來一趟,就當做車費吧。」

  「那就不客氣了。」

  「好,明天再聯繫。」上穀和他們分了手。

  桑原和二宮來到全日本航空公司的「消夏」酒吧。舞臺上一個身著黑色連衣裙的女子正在彈鋼琴,曲名是《快樂的蜜月》。除了他們倆之外,還有10來對客人。

  「我打個電話。」

  「給誰打?」

  「給一個女的,別擔心。」

  「醜婦情倒深。」

  「交往多年,不能絕情。」二宮朝衣物寄存處旁邊的電話亭走去。這裡的公用電話機不能使用磁卡,所以只好向電話機裡投入40日元,然後接通夢幻酒吧。

  「我是二宮,我約的人來了沒有?」

  「已經來了。」田島說完就把電話機交給悠紀。

  「啟哥,你把人家叫來,自己卻先走掉,開什麼玩笑?」

  「對不起,有不得已的原因。我現在在消夏酒吧。」

  「拿你真沒辦法。錢怎麼辦?」

  「我暫時還不能去你那兒,要不,你先吃點比薩餅等著我吧。」

  「我是偷著從家裡溜出來的,被老爸知道會挨駡的。」

  「別生氣,12點鐘我過去。」

  「等不到那麼久。像灰姑娘似的,到時候我的鞋就變成南瓜了。」

  「那麼你把錢先交給田島吧。」

  「啟哥……」

  「什麼?」

  「煩人!」悠紀放下了電話。桑原在緊靠舞臺的地方找了個座位,要了杯17年的葡萄酒,二宮要了飲料。

  「怎麼,要飲料?」

  「啤酒兌番茄汁,喝了不醉。」

  「你本來就昏頭昏腦的,還怕醉。」

  「來這裡就是為了挖苦我?」

  「我為你擔心。」

  「為我擔心?你又換衣服又刮鬍子,也是為我擔心?今天又跑哪家美容院做面部按摩去了吧!」

  「行啦,有完沒有。嘿,臉上又多一個大包。」

  「我從土屋家一出來,就被三個人給圍住。太陽穴挨了一拳便失去知覺,等我醒來時已躺在海港飼料倉庫裡,水谷和宮本他們站在旁邊。」

  「什麼,那夥人是白耀會方面的,不是陵南幫的地痞。」

  「那幾個地痞說,桑原早就夾著尾巴跑了。」

  「這三個小流氓。對那幾個愣頭青不能硬來。和他們硬打,他們會不顧一切地摸到什麼武器就用什麼武器。」

  「到底是江湖上的行家,夠冷靜的。」

  「你記著,贏不了的架我是不打的。」

  「你沒事了,可是我的同意書、錢夾、事務所的鑰匙,全都沒了。我從三樓窗戶一咬牙跳下來,總算死裡逃生撿了一條命。」

  「海灣?具體在什麼地方?」

  「舞洲填海造田的地方。」

  「挺勇敢嘛。拍暴力電影可以把你攝進去。」

  「穿那個長靴子戴安全帽,拍進去?」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痛,尤其是與桑原說話時,疼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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