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曇花夢 | 上頁 下頁
一五一


  這時我就當面揭穿他的陰謀,想不到他卻嘿嘿笑,說:「用暴力得來的愛情就是達到了目的,也只是獸性的行為,有什麼意思呢?我是一位正人君子,豈肯幹這不道德的事!我不妨對你實說,我很仰慕她的才華,欣賞她的歌藝,我想通過戲劇性的遭遇,接近她,首先使她對我有一良好的印像,至於具體怎麼做法,暫時保密。我可向你保證,不會難為你,也不會侵犯她。不過到那個時刻,你應假裝毫不認識我,這點你千萬要記住。請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忖君子之意。

  「你先別發問,請你注意聽著:你帶她到清涼山,目的在於看『掃葉樓』。你要先向她介紹掃葉樓的出處和特點,而引起她的興趣。掃葉樓在清涼山的南麓。明朝末年,江南有個大畫家兼詩人,他姓龔名賢,別號半千。明朝滅亡後,他終不忘故國,自稱明朝遺民,隱居在這裡。他畫了幅圖畫,掛在樓上的佛堂中央。畫的是一個老和尚,在西風蕭瑟之下,掃著殘葉。他的意思是,國破家亡,好像西風殘叮,到處飄零,『黃葉中原走,殘局准收拾?』那個和尚,姿態逼真,栩栩如生,據說就是寓意明太祖,因為朱元璋是和尚出身。這幅畫是他的精心傑作,『掃葉樓』就因為這幅畫而得名。其實龔賢的畫超過明朝四大畫家,他對明末清初的名畫家四僧和揚州八怪都有深刻的影響。四僧是明朝皇室或遺民,明亡之後,看破紅塵,出家為僧,與龔賢氣節相投,又景仰龔賢的畫風,來往密切,受益非淺。八怪是清朝中葉揚州八大畫家,他們詩怪、字怪、畫怪,因此號為八怪。他們作畫流派多師承于龔賢。龔賢的畫很多,老僧掃殘葉這幅畫,是他的代表作。愛好繪畫的人,能夠看到這幅畫,可說是三生有幸,一定會得到極得到極大的啟發。」

  他知道黎麗麗是個畫迷,估計麗麗聽了之後,非看不可。果然不出所料,麗麗上當了,她欣然答應,決定於星期五上午和我同往。其實我當時聽他的話也很著迷。黎麗麗要看的是龔賢的畫,我想看是龔賢的歷史,也許,在這個樓上可以看到他的生平介紹。

  當時,我有一種想法,正像他所說的是為了仰慕麗麗的才華,而要在掃葉樓與她相見,談畫、談詩、談史,我以為他是為了顯耀才氣。因為他再三向我保證,不用暴力,所以放鬆了警惕性,沒存戒心。

  掃時樓占地不大,僻靜幽雅,座落千山,樓道斜通,落葉滿徑。榜門一聯,左寫:「一徑風聲飛落葉,六朝山色擁重樓。」右寫:「四面雲山朝古刹,一天風雨送殘秋。」此樓的勝景盡在詩意中。此時我有些膽怯,麗麗卻興致勃勃,一邊欣賞此聯,低頭吟詠,一邊直同上樓,我隨之同上。

  一看樓內,四壁罄空。我知上當,愧對麗麗,有些尷尬。而她卻不在意,聊以自慰地說:「世間上許多傳說,都是活靈活現的,究竟百聞不如一見。許多名勝古跡,經歲月滄桑,已面目全非,這是理所當然,不足為奇。名畫雖然沒有了,尚幸此樓猶存,總算不虛此行。」

  這時江風拂面,神清氣爽,我倆憑樓眺望,長江水浪滔滔,白帆片片,石頭城下桅檣動,帆影掠窗前。而近處的雨花臺,莫愁湖;遠處的牛頭山,獻花岩盡在眼中浮現。我們正陶醉于山樓美景中,忽然聽到樓梯傳來啦啦聲,幾個人有說有笑,抬級登樓而上。我倆以為都是遊客,毫不在意。

  誰知這班人一上樓,就來個突然襲擊,把我倆分別抱住,先用手帕堵塞住我們的嘴,後用白花布把我眼睛蒙住,綁在柱上。麗麗則被他們按在地下,只聽他們像野獸曝叫似地喊:「剝她的衣褲!」麗麗在地板上反抗掙扎,我內疚加恐懼力圖掙脫束縛拯救她。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樓下沖上兩個人,口裡喝罵著,似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慨。接著雙方就大打出手。不久,聽到『砰!砰!』兩聲,先頭那批強徒聞槍聲爭先逃命,如一窩蜂散踉蹌下樓。抱頭鼠竄。

  開槍的人,先替麗麗解綁,然後除去我的眼布,站在我們的面前只有兩個穿西裝的青年,一個就是王仲欽;一個是三十開外的大漢子。那個人黑膛的臉,體格強壯,威武有力。一切我全明白了,這場惡作劇,導演兼主角,都是王仲欽!

  黎麗麗絕處逢生,對王仲欽千恩萬謝!王鐘欽的態度謙虛又關切,不知內幕的人,處此情景,都會為之動情的。這裡,王仲欽一邊插好手槍,一邊捂住胸口,皺緊雙眉,好像忍住疼痛,那種英武克制的神氣,給人一種英勇俊俏的感覺。黎麗麗看在眼裡,感激在心頭。

  王仲欽故意查問我們兩人住址。他自告奮勇,負責把我們護送到家裡。麗麗也問明他倆的姓名和地址,才知道他是參議員王明康的公子,更加肅然起敬。

  到了樓下,那裡停著兩輛雙輪摩托。他駕車護送麗麗回家,我也由那個大漢子護送回去。

  第二天,黎麗麗約我一起到王仲欽家向他道謝,才知道王仲欽因為昨天以寡敵眾,胸部受傷,住進醫院。出於感激之情,麗麗經常到城南醫院探視他、王仲欽出院後也到麗麗家中回拜。從此以後,王仲欽經常到麗麗家,不過都是以正人君子的面目出現。在這段時間裡,我屈於淫威,受他指使,只好從中旁襯。麗麗倒是極少到他家裡,去時,也都邀我同往。

  以後麗麗對我說:據她調查所得,王仲欽是個大流氓,外號「採花蜂」,因此便對他存有戒心。王仲欽已經看出麗麗的態度不如以前那樣熱情了,於是一場志在必得的陰謀,又在暗中進行。

  前八、九天,他對我們兩人說,他已決定到美國自費留學,外交部已經批准了,日內就要啟程赴美,他特備幾樣名貴酒菜,請我們兩人到他家裡,表示餞別。

  麗麗認為,王仲欽的品德行為不管如何,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幾個月的來往,一向都是規規矩矩,並沒有表露出越軌的行為,這是最後一次餞別,既請她赴宴,這也是義不容辭的,何況還有我陪著,論理不會發生意外之事,所以便答應他的邀請。

  酒席設在王仲欽家的內花廳,座k只有他、麗麗和我三個人。麗麗只飲半杯酒,就被迷倒了,人事不知,全身癱軟,這時王仲欽逼著我幫他把麗麗全身脫光,他自己用德國制自動閃光照相機連續拍照了她各種姿勢的裸照十張,其中四張是王鐘欽和麗麗雙人合影。

  我雖然憤恨他卑鄙的行為,但卻被迫為虎作倀。事後為此事,我一直受到內心的譴責。當時王仲秋還想姦污她,我從旁苦勸,說他這樣的做法無異奸屍,有什麼意思呢?她早晚都是屬￿你的,何必著急。王仲欽認為我的話切合實際,很近情理,所以沒有再進一步造孽,才保存了黎麗麗的貞操。

  說實話,我當時有兩點顧慮:一出於良心的譴責,我不能親眼看到麗麗受其姦污;還有一點,就是顧慮你這個人。我感覺到麗麗後面有你的影子在暗中保護,損害了她,就要觸犯了你。這是吃不消的……

  程科長聽到這裡,笑了,問她:「你從哪裡看出我是她的保護人?」

  「京都誰人不知你的大名?我雖然沒有見過你,但我對你景仰已久。麗麗經常提到你,我有一種感覺,每當講起你時,她就眉飛色舞,神采奕奕。她家裡有一本非常漂亮的精裝剪集簿,專門剪集你的破案事蹟和照片,為了收集這些材料,她費盡了心機。——當然,在她來說,還是比較容易的,只要她肯開口,就有許多歌迷樂於為她效勞,惟恐不周。」

  說著,她看了程科長一眼,窺視對方的表情,只見程科長神態自若,使她不可捉摸。

  程科長笑問:「你和麗麗相處那麼久,經常到她家裡,你有沒有碰到我?當時你怎麼猜測?」

  「我認為你是神秘的人物,你們兩人的交情,當然也是神秘的。」

  為了有利於案情刨根究底,程科長對史朝雲的猜測,不置可否。他繼續問:「那以後呢?」

  史朝雲繼續講下去:

  兩天以後,王仲欽派了一個心腹同黨,化名林一鵠,冒充《新都晚報》記者,拿了麗麗的裸體相片,直到她家中,對她施加壓力,脅迫麗麗要嫁給王仲欽。否則,他要在《新都晚報》花邊新聞上和其他黃色刊物上製造她的風流醜聞,連同相片一起見報、見刊,限她一星期內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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