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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程科長已猜透對方的意思,他的精神驟然振奮起來,連聲答道:「只要你需要,我就是有天大的事都要讓路。」

  如此甜蜜的回答,使對方的語氣更加親昵。

  「那好!我在秦淮飯店等你,就是原來那個房間,請你馬上就來,聽清楚了嗎?要不要再重複一遍。」

  最後兩句,語氣十分俏皮。

  程科長笑道:「聞弦歌而知雅意,你不說,我早已猜到了。不過我這裡的公事還要稍微交代一下,一個鐘頭之內,保證到達,可以嗎?」

  對方高興地說:「好!君子一言為定!」電話掛斷了。

  程科長放下聽筒,由於條件反射,他喜上眉梢。

  站在旁邊的周淩,看程科長眉飛色舞,知道這是雙方約會的信號。鬼靈精乘機湊趣道:「本來我想向科長請假兩天,回家一趟。現在看來走不成了,我要呆在這裡等你回來。」

  程科長著出他天真的臉上潛存著不露的狡猾,但是他的話的確迎合自己的需要,便笑著對周淩說:「我在這兩、三天之內可能不會回來,你在這裡應付一切。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你才暗裡打電話給我。有人問你,你說我到上海去。等我回來後,你可回去多玩幾天,懂嗎?」

  「是!這裡的事情我會應付,請科長放心。」

  其實今天的周淩,比程科長更加愉快。因為他這次由南京到上海來回一趟,已經得到三方面的賞賜,這是出奇的好運,這樣大量的收入,是他出自娘胎以來所未見的,認為是一種奇跡。他在主人面前,儘量克制著無比高興的情緒,為了迎事主人的需要,他馬上到衛生間為程科長準備一切。

  程科長立即到科裡安排好工作,回來梳洗罷,換上嶄新的衣服,稍加修飾一下,乘著小吉普徑到秦淮河畔。離秦淮飯店不遠,他就下車,等司機把車子開走後,他才到約會地點。

  到了秦淮飯店,上了二樓,只見那間房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門進去。李麗蘭早在房裡等候,見他進來,馬上站起來,笑臉相迎,表揚說:「很講信用,還比約定時間早到十分鐘,可算是言必信,行必果。」她邊說邊幫程科長把大衣脫下。

  程科長笑著說;「當你電話掛斷後,我為了爭取時間,分秒必爭,總怕有人埋怨我誤期失約。」

  李麗蘭撲味一笑:「我才不想你呢!」說著,忙於沖香茗倒牛奶,端糕點。

  程科長趁著她張羅點心的空暇,把整個房間巡視一遍。以往的經驗,她如此精心的佈置和安排,是長夜交談的征像。

  他倆隔著長幾,在沙發椅上相對坐下。

  程科長目不轉睛地端詳著李麗蘭,覺得她越發嬌豔,如一朵怒放的紅玫瑰,他想,最近她由於生活上的舒適,不再提心吊膽。因此精神舒暢,青春更加煥發。她的儀態,她的丰姿,未必在於花錦芳之下。他一邊欣賞,一邊品評。

  李麗蘭見程科長斜靠著沙發扶手,以手支頤,對她怔怔出神,她覺得好笑,也有點羞意,便發問:「喂,做人應當知足,你呀,實在太貪婪了!這一雙眼睛,灼灼如賊。你剛從洛陽回來,難道還沒有看個痛快?」

  程科長被地一問,也感到不好意思。但是對她最後兩句話,感到新鮮而費解,便用背誦臺詞的方式,一句一頓地說:「你是教授的小姐,博學多才。你的話含意深奧,敝人才疏學淺,實在體會不來,望乞賜教。」引得李麗蘭吃吃而笑。

  她輕抿含笑說:「牡丹是花中之王,洛陽的牡丹天下第一。古人說『洛陽歸來不著花。」我師組的容貌,是人間絕色,如花中的牡丹。你和她廝混了好幾天,難道還沒有看個痛快嗎?看過牡丹,群芳遜色,在這裡還有什麼好看頭呢?」

  程科長聽了,恍然大悟,暗地佩服李麗蘭的才思敏捷,忙解釋道:「幽蘭挺秀岩谷,清香高潔,雅而不俗,這是花中珍品。古今文人雅士、詩人、畫家,不論寫作、吟唱、繪畫,多半重于蘭而不重於牡丹。它那清秀之姿,偶爾散發出一陣幽香,令人身心俱醉。所以說芳蘭比牡丹好!」

  李麗蘭斜他一眼,笑說:「你呀,全靠一張甜蜜蜜的嘴不知迷惑了多少人,也占了不少便宜。不管你真的假的,蜜糖的味道,多數人是喜愛的。」

  說到這裡,她突然心血來潮,對程科長說:「扯了半天,差點把正事忘了。」她歪著頭,俏皮地伸出手掌,對程科長說:「還我師組!你記得上次臨別的時候對我說的話嗎?挽救不了師姐,你也沒有臉面見我。而今言猶在耳,我的師姐呢?」

  程科長得意地說:「你剛才不是表揚過我言必信、行必果嗎?大丈夫說到做到。我告訴你好消息:你的師組已經安全保釋出獄,昨天繞道杭州,今晨乘飛機赴香港了!」

  「我不信!這是你一面之辭。這個消息是你親眼看到的,還是別人告訴你的?」

  「是上海特派小組今天早晨長途電話告訴我的。」

  「不對,鑽戒案件已經破獲,上海小組早已撤回,你的胡謅,只能瞞騙三歲的小孩。我現在需要你說出真心話。這個真正的消息從哪裡來,必須給我證據。」

  程科長萬想不到李麗蘭會耍這一手,一時無話可答,顯得有點尷尬。

  李麗蘭逼問道:「是不是這份證據見不得人,所以不敢拿出來?」

  沒等程科長回答,李麗蘭緊接著說:「拿不出來吧?『夜來一笑寒燈下,猶憶乘人之危時!』」她冷冷地念道。

  程科長像觸電一樣,只覺得心臟發麻,更顯得局促不安。

  「君子不欺暗室,好呀,堂堂一個科長,想乘人之危!你分明利用職權,強姦了她!」李麗蘭的口氣咄咄逼人。

  就像在戰場上,程科長開始毫無準備,受到突然的襲擊,有點心慌;但等到槍聲一響,精神反而安定下來。他態度懇摯地對李麗蘭說:「麗蘭,你要原諒我,我為什麼不把這封信給你看呢?怕你對我發生誤會。現在你既然念出這兩句詩來,那你肯定看過全信的內容了。這就更好,信裡有這麼一段話,『他日相見之時,當留完壁以待,方知馬家兒女,守身如玉。』這就是有力的證據。」

  李麗蘭困惑不解地問:「那她為什麼說你『乘人之危』呢?」

  程科長苦笑道:「說來慚愧,我上當了!這說明她的本領高我一籌。」

  接著他把當時花錦芳偽裝急病攻心,當場暈厥床上的情況如實告訴了李麗蘭。

  李麗蘭聽後,不覺噗哧一笑,問道:「那她強姦了你嗎?」

  程科長感慨地說:「你師姐這一手的確是師傳絕技,可以說是玩弄了我。『夜來一笑寒燈下』,我的理解是,這一笑,是她勝利之笑,驕傲之笑。麗蘭,你說對嗎?」

  「你不要洗雪你的罪惡,曲解她的情意。這一笑,是你倆甜蜜蜜的笑。重溫當時香馨的情境,餘味猶存,如此豔遇,安能不笑,不過得新忘舊,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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