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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臨走,他含情脈脈地看著我,強作冷靜對我說:「麗雲,你說得對,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從事,希望你今天晚上好好考慮,我明早再來,聽候佳音。」說著,他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疊鈔票交給我說:「怕你不敷應用,你收著吧!」我稍加推委,最終還是照收不誤。

  徐靜山走後,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思潮滾滾,徐靜山這條色狼,他的最後一著已經攤牌了,決鬥的時刻馬上來臨,怎麼辦?我苦苦思索,計劃如何對付這場生死攸關的戰鬥,而求達到報仇目的。當我決計已定,我馬上打個電話給張振武。

  傍晚,張振武到我家裡來,他剛坐定,我就坦率相告:「振武,徐靜山今天早晨向我求婚,狼子野心已經暴露無遺了,你看怎麼辦?」

  「殺死他,我替你報仇!」他伸開巴掌,向空中劈去,仿佛面前站著徐靜山一樣。他要把他的頭劈落下來。

  我激他一句:「真的嗎?你有什麼顧慮?比如說地位、前途、危險!」

  「為了你,我寧願粉身碎骨萬死不辭,還有什麼可顧慮呢?」張振武慷慨陳辭。斬釘截鐵,表態堅決。

  事迫眉睫,不容遲疑。我就把整個的計劃全部告訴他,他高興得跳起來,因為我在名義上已經答應屬￿他的了,事成以後,就跟他結婚。

  那天晚上,我留他在我家裡飲酒,詳細討論行事步驟,直到更闌夜深,他才辭別回家。

  第二天,徐靜山一大早就來了,他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徐徐地喝著,放下杯子,笑著問我:「麗雲,昨晚你考慮得怎麼樣?」

  我聽了一口氣,說:「山叔,為了此事,昨晚我整夜沒有睡好,這件事太使我左右為難了!你待我那麼好,卻之於心不安;答應你,我在社會上站不了腳。」稍停一下,我故意問他:「你對山嬸怎麼處理?」

  「對她有什麼可顧慮呢?合則留,不合叫她滾!」

  聽到徐靜山這句話,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論徐靜山的老婆,文化高中畢業,很年輕,長得滿不錯,平時對他體貼入微。徐靜山得新棄舊,毫無結髮之情,猙獰面目,蛇蠍之心,實在可惡!我強抑住內心的憤恨,按計劃說:「我不能破壞別人的家庭幸福,不過我有三個條件,你能辦得到,我就跟你,否則-……」

  徐靜山迫不及待地回答:「好!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我一切都會答應。」

  我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現在我年華正茂,正當花開時節,你貪我年輕。」頓一下,我笑著解釋說:「不是我不信任你,人生變幻莫測,以後人老珠黃,萬一那時你不要我,怎麼辦呢?所以說,在你我沒有結合之前,你要給我一百兩黃金。」

  「對,對!」徐靜山滿口贊同:「這樣的顧慮是應該的,也是你的高明之見,人心隔肚皮嘛,不能不防備,你提得對,我馬上照辦。」

  當他答應後,我接著說;「第二條,我和你結合,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因為我婚後還要繼續念大學,所以你千萬要替我保守秘密。以後萬一你不要我,我有大學畢業文憑,也可以自食其力。」

  「這點我絕對贊同,保證守密!還有第三點呢?」

  「第三條,既要保密,就不能和山叔同住一起,所以你必須先在上海郊區找一座獨立的洋房,它最好是四無鄰居。也不要雇傭人,你只能在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天的整天到我這裡來,我保證會給你安排甜蜜的生活。其它的時間,我要在學校裡鑽研我的學業。你不能帶任何人到我這裡來,更不能使你的尊夫人知道,醋海生波,我是不能受人家侮辱的。」

  第三條更符合徐靜山的口味,世間上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情,這豈不是等於變相的交姘頭。他純粹是玩弄女性的色狼,玩膩了,就拋棄。而且我提的條件不苛,在徐靜山的經濟能力方面來說,是無足輕重的,自然滿口答應。他告訴我,三天之內,一切辦妥。

  有錢事事通。星期四,他親自送來黃金一百兩;同時與我同坐小轎車,把我送到邊遠的郊區看新房子。這是單獨的小型洋房。四無鄰居,四周樹木蔥郁,門前一片草地,是一對新婚夫婦消夏、度蜜月的如意別墅。樓下有會客廳、跳舞廳、廚房、飯廳;樓上有書房、臥室、小客廳、浴室;還有一個貯存室。室內家具齊全,設計精美。

  星期五我就搬到新房於裡去。

  星期六是中秋佳節,當天早晨,徐靜山送了很多為酒席應用的食品到別墅去,還雇了一個臨時廚師。下午五時之前,一切酒席備辦完妥,廚師走了。

  徐靜山今天穿一套嶄新的西裝,得意洋洋,笑逐顏開。幾年來,他處心積慮,用陰毒詭計和腥血培育的花朵,今天到了攀折的時候,哪能不高興?那趾高氣揚的樣子,好像侵略者開進被佔領的城市。他將稱霸這裡,以勝利者的權威為所欲為了!

  我努力壓下心頭的怒火,笑臉相迎。

  我和他席間對飲,他色迷迷地看著我,心花怒放;我痛苦陪笑,頻頻勸酒。他的酒量本來很強,再加上「新婚之夜」,當然是開懷暢飲了。我和他在酒桌上足足消磨了兩個鐘頭,也就是說以全力對付他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是非常艱巨的,因為今天晚上他偽君子的假面具完全撕下了,在酒桌上他總是動手動腳的,我以萬分忍耐和極大克力制力,忍受種種羞辱,目的無他,力求換取他多喝幾杯而已。

  後來,他不飲了那時他已有了八分醉意,要我到隔壁臥房去。我提出要求,要到浴室裡洗個澡,再來伴著他。名正言順,他無可奈何,只好答應我的請求。

  到了浴室,我故意拖延時間,他忍耐不住,徘徊門外,頻頻敲門。久了,我便拉開門栓,嬌聲嬌氣喚道:「進來吧!」

  他聞聲就推門而入。當時,我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粉紅色純絲背心和一條淡紅色純絲三角褲。我這樣的打扮,完全想利用肉感來吸引他的注意。果然,他一見之下獸性發作,不顧一切踉蹌進來,如餓虎撲羊,向我身上撲來。這時,伏在門後的張振武眼明手快地用一個預先裝有石灰的草袋,從他頭上罩下來,收住袋口,用力卡住他的脖子。他掙扎兩下就無力動彈了,我乘勢抓住一根特制的硬木棍子,用盡平生力氣,從他胸口捅進,他不動了。張振武馬上用繩子把草袋口和他的脖子捆得緊緊。然後拿出一隻特大的粗藤旅行箱,趁徐靜山屍體未僵硬的時候,用繩子把他屍體綣曲綁紮,裝進箱子,關上蓋子,再用繩子把整個藤箱密匝匝捆牢,抬進貯藏室裡,把門關上,鎖好,再把浴室現場洗刷乾淨,使之不留痕跡。

  當時,我顯得非常鎮靜、沉著,因為父仇既報,責任已了,於個人死生安危早已置之度上。張振武膽大心細,處事果斷。我倆解決了這個豬玀,前後不到三十分鐘。

  我們梳洗後,回到客室裡,桌上的酒菜還很熱,我倆便坐下來,從容不迫地吃點東西,然後換上衣服,提了兩隻箱子,把隨身穿的衣服和現金帶走。一出大門,皓月當空,光華滿地,才記起今天晚上是中秋之夜……

  林映雪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仰望明月,歎道:「光陰似箭,距今整整三年了,回憶當年,好像昨日。」接著她又把那故事繼續下去:

  我倆連夜趕到上海北站,乘特別快車直達南京,在南京不敢逗留,第二天改乘汽車,開到安徽蕪湖,由蕪湖折而向南。從此之後,一路步行,跋涉於皖南山區,通過日軍封鎖線,進人遊擊區。當時稱為「陰陽界」。一路上全靠張振武設法弄到一張上海警備司令部通行證,才免了許多麻煩。奔波兩星期,我們才到國軍實際控制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皖南的重鎮——屯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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