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曇花夢 | 上頁 下頁
四〇


  突如其來的提包,使秀英怔住了;陳如駿也感到莫名其妙,他愕然地看著周秀英手上的提包。好奇心的驅使,周秀英不由自主地把皮包的拉鍊拉開,一隻鑽石手鐲和一串珍珠項鍊燦燦然映入眼簾,再數那一大疊美鈔分毫不差,周秀英不禁驚階「對,是我的,謝謝你!」

  那貴婦人平靜地說:「你枕邊的那個提包是我的。」

  陳如駿立即到床頭去拿提包,恭恭敬敬地把它送到貴婦人面前。她立即打開來給他們看,只見裡面珠鑽首飾很不少,美鈔、英鎊幾大疊。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毫不在意地說:「不錯吧!」

  「不錯,不錯!」他倆連聲答道。

  看這女人的派頭,一望而知是上流社會人物,他倆有意相攀。交談中,才知道她是住在他倆的隔壁二十四號房間,她的先生姓唐,她是唐太太。

  周秀英和陳如駿因為他倆只是一對露水夫妻不敢真言相告,陳如駿在旅館登記簿裡改名唐振中,周秀英自然也成了唐太太。

  「真巧,我們正是本家。你倆待人熱忱,我相見恨晚,今晚不便打擾,明天請到我房間來玩。」這位唐太太很識趣,她知道這兩位露水夫妻,在這難得的夜晚,一刻值千金,所以不敢逗留,託辭而出。

  陳如驗和周秀英覺得這位唐太太識情懂理,一舉一動,處處討人喜愛,一面之交,便對她十分好感。

  淩晨三點,天未破曉,周秀英和陳如駿正在溫柔鄉中酣睡,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有人在喊:「秀英,秀英,我是唐太大,請你馬上開門!」

  他倆做賊心虛,神經特別敏感,聽到敲門聲,好像驚弓之鳥,知道情況不妙,陳如駿馬上披衣下床,周秀英慌了,只穿一件睡衣就來開門。看到隔壁的唐太太也只穿著睡衣,手上抱著皮包和一大堆衣服,神情萬分緊張。她對周秀英說:「秀英,不好了,你的先生帶了一大批打手和警察,快要上來捉你了!你趕快到我房間去。現在先把你房間裡面凡是你的衣服和你的東西全部拿過去,那邊有我的姐妹可以幫你的忙。我跟你對換,在這裡應付一切,你可放心。快快,快快!」

  周秀英嚇得六神無主,只得遵命。立即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和應用東西,抱在懷裡,躲到隔壁唐太大的房間裡去。

  周秀英一走,這位唐太太馬上把房門關上。陳如駿站在那裡,呆若木雞,不知所措。唐太主走到他的身邊,安祥地笑笑,以沉靜的口吻安慰道:「陳先生,你安心好了,現在換了一個太太,不是什麼贓證都沒有了嗎?有我在,保你一切平安無事。」

  陳如駿萬分感激。

  唐太太接著說:「不過你要沉著,一切行動聽我指揮,看我的眼色行事。現在把你所穿的西裝和秋大衣通通拿起來,放在櫥子裡;只穿這件睡衣就夠了。」

  陳如駿如泰聖旨,立即遵命行事。

  唐大太把自己裡面的衣服丟散在椅子上,又把自己的旗袍、秋大衣掛在衣架上;再把一套最高級的嘩嘰將官軍裝掛在最顯眼的另一個衣架上,兩塊全金板一顆金星的少將領章特別顯明地綴在領上,左胸上掛著一枚國防部證章,它們在日光燈輝映下閃閃發光。就這副領章和這枚證章,就足以避邪罡了。

  她剛剛佈置完畢,就聽到門外嘈雜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砰砰砰的擂門聲。唐太太十分沉著,她小聲地對陳如駿說:「不要理他!」隨手從睡衣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陳如駿,對他說:「陳先生,你現在的身份就是這個!」

  陳如駿接過名片一看,只見上面寫著:「軍事委員會軍風紀少將組長,唐振中,浙江奉化。」

  唐太太說:「你現在是將軍,要有將軍的氣魄和風度,鼓起你的勇氣,大膽一點,我們是絕對勝利的。」

  陳如駿是個聰明人,留過學,走過許多地方,見過世面,他領會到唐大太的意圖,再看唐太太態度安定、沉著,他的膽子越發壯起來了。他把名片放進自己睡衣口袋裡,對唐太太感激一笑,點點頭答道:「我的救星,我絕對相信你,一切遵命!』

  這時門外人聲鼎沸,擂門之聲如置貫耳,還夾雜著威嚇謾駡的聲音:「開不開,不開老子拆進去!」

  唐太太對陳如駿說:「把門打開,將那批人引進來。我在臥房裡對忖。你特別要注意那個老頭子,不要給他溜走,其餘的人不管他。要記住你目前的身份!」

  門開處,這批人一窩蜂擁進來,前面是十來個打手,中間是老頭子吳其祥,後面跟著兩個警官。這批打手一進房間,就來一個下馬威,把桌子杯盤亂摔,把椅子、衣服亂丟。唐太太心想:幹得好!

  陳如駿兩手插在睡衣口袋裡,紋風不動,怒目而視。

  吳其樣一進門就往臥房裡沖,只見周秀英縮在床邊,臉朝裡面,不由得怒火沖腦門,惡從膽邊生,他氣勢洶洶地上前就要打她。唐太太乘其不備,轉過身來,逼上兩步,與吳其祥撞個滿懷。吳其祥猛不防受衝撞,差點跌倒,禁不住雙手抱住唐太太,以免跌下五嶽朝天。忽見鎂光一閃,把房間照得如同白晝;隨著清脆尖銳的聲音也叫起來:「老先生,你太沒有體統了,大庭廣眾,你敢對我人身侮辱,真是色膽包天!」

  吳其祥心慌了,發覺自己抱住的不是周秀英,而是別的女人。只是這個女人的身段、髮型,甚至睡衣的式樣、顏色都和周秀英一模一樣,怪自己年老眼花,認錯了人!這下可闖了一場大禍了。他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誤會了,誤會了,大家趕快退出去!」

  其實這個時候早就只剩下他和心腹家憧吳天福兩人了。原來正當老頭子沖進臥房時,混在打手當中的方捷俊便走到警官旁邊,悄悄告訴他們說:「不好了,不好了!我們搞錯了,這裡住的是將軍,你看衣架上掛的軍裝!」

  兩個警官抬眼一著,只見衣架上掛著少將的軍服,這一嚇非同小可。他們馬上見風轉舵,對這批打手破口大駡:「他媽的,你們這批人幹什麼的,老子揍死你們!還不趕快給我滾!」接著拳打腳踢,把那批打手像趕鴨子一樣亂打出去,自己也趁機溜走了。

  情況突變,吳天福嚇呆了。但是他還不甘心於他的失敗,他認為他在暗地裡曾跟蹤過三次,分明是七姨太住在裡面,為什麼忽然會變成另一個女的呢?

  吳天福這個不知進退的人簡直是飛蛾投火,他站在吳其祥旁邊還想辯護。吳其樣看到他,怒不可遏,一個巴掌死勁地刮在他的臉上。響亮的刮聲,打醒了傻頭傻腦,吳天福見勢不妙,抱頭鼠竄而去。

  老頭子邊罵邊走,也想趁機混出門外。

  「不許動!」陳如駿大聲吆喝。

  老頭子一晃,迎面又來一個閃光,閃得他眼花繚亂。他定神一看,只見對面站著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手上拿著鎂光照相機,正在對他拍照;更可惡的是這個人的背部倚在房門上,截斷了他的出路。想不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吳其祥怒從心生。紙老虎避實就虛。想在這個人身上發作雄威,企圖扭轉危局。他惡狠狠地瞪那個人一眼,切齒唾駡道:「他媽的,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隔壁房間的旅客。」那人悠閒自得地回答。

  「這關你鳥事!你有什麼資格拍我的照片?你看錯人啦,我吳某不是好惹的,不給你一點顏色看著,你就不知道我的厲害!」吳其祥罵著,便拉足嗓門,大聲叫喊,「來人啦!來人啦!」

  陳知駿搶近吳其樣,一手揪住他的領口,一手照他的臉上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隨手一推,推他個蹣跚,「砰」地一聲,吳其樣的後腦勺憧到牆上。這時他才看見對面衣架上掛著的少將軍服,再看陳如駿,體格魁梧,他驚壞了。只聽陳如駿悻悻怒駡:「你這狗東西,竟敢目無王法,半夜三更,率領一批土匪流氓,到我房間搶劫東西,調戲婦女。你這狗眼,也不看著我是什麼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好,擒賊擒王,我不把你送到軍法處,不按懲治土匪的條例槍斃你,我就不姓唐!你這無法無天的害人蟲,留著有什麼用,老子非揍死你不可!」陳如駿說罷,沖了過去,要想把吳其祥揍個痛快。

  吳其祥嚇得面青發冷汗,他癱軟在沙發旁龜縮一團,連稱:「誤會,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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