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曇花夢 | 上頁 下頁 | |
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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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遊山玩水,吊古懷今,這當然跟法律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恐吊非其地,又懷不測之心,那對法律就有抵觸囉。想當年,東晉的王導、謝安出將入相,他們住在烏衣巷,當時有不少王侯公卿也都住在那裡,那塊地方可真是盛極一時。然而世事多變,而今地氣轉了,現在全國第一等富貴豪華之地不是在於城南的烏衣巷,而是在於城北的公館區。李小姐,我想你不是吊古,而是懷今,你真正的興趣不在於城南的烏衣巷,而在於城北的公館區,你說對嗎?」程科長的話針鋒相對,李麗蘭聽著有點沉不住氣了。 「程科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並沒有犯法,你為什麼要一再挖苦!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你何必如此吞吞吐吐,盡兜圈子,有話直說吧!」李麗蘭想用挑戰的方式,迫使對方暴露意圖,以求速戰速決。 「我並沒有說你犯法,也許是你多心,反而欲蓋彌彰吧!」程科長話中有話,但語氣並不逼人。 「什麼欲蓋彌彰!這兩天來你簡直把我當犯人看待。」李麗蘭步步扣緊。 「不,不,李小姐,你目前的一切生活都是按照客人待遇,你住的是接待室,並沒有把你關在看守所裡,這怎麼算是犯人呢?」程科長仍然以靜制動。 「我且問你,『生活』兩字包括什麼?」李麗蘭逼著問。 「生活嗎,最低限度也要包括衣、食、住、行!」 「好,我現在隨便提出一點,就說『行』字吧,關了兩天,不准越房門一步,一切行動的自由全部被剝奪了,難道你對你的客人都是用這種的禮節嗎?我看未必這樣吧!」李麗蘭完全以挑釁的口吻責問。 「李小姐,很對不起,因為在調查階段,不得不請你稍受委屈。」程科長照樣以柔克剛。 「我的科長大人,請你要注意法律程序,《六法大全》刑訴部分,明明規定在調查審訊階段,扣留時間不得超過二十四小時,你是堂堂科長,這起碼的法律條例,應該懂得吧!假使超過二十四小時,這破壞人身自由的責任應該由誰來負責呢?」李麗蘭一再衝擊。 「李小姐,你不要著急,你昨天晚上十點鐘到我這裡,現在時間只不過八點半,還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的法定時間。你這樣態度,未免不近人情,憑良心說,我們到現在還沒有虧待過你。」程科長一再克制。 「沒有虧待我?變相的綁架,變相的通、供、訊,變相的『抄靶子』,把一個女人家全身剝得光光的,侮辱殆盡,真是無法無天,這不算虧待,那麼算什麼!」李麗蘭開始耍無賴了。 「李小姐,你這樣講法未免言過其實,把我們警察局說得一文不值,外人不明真相,聽你這樣一講,好像這裡是個魔窟似的。」 「魔窟?這裡就是個魔窟我又怎敢去說呢?」李麗蘭的撒潑已經達到了極點,地一再沖蕩,對方總是忍讓,李麗蘭數度尋戰不得,已經到了再而衰、三而竭的地步。 「這叫做怪人不知理?你在我的管區內,兩天於了三起竊案,創了『闖不過三』的紀錄、打破了你們的『黑道金科』。我與你無冤無仇,你選擇我這個地區開花,使我們蒙受奇恥大辱,被搞得無地自容。做人嘛,要有分寸,要留一點餘地,好漢不斷人家生路。你如此做法,豈不是存心要和我作對?要打破我們的飯碗?你逼得我不得不走上你死我活的鬥爭道路。今天仇人相見,理應分外眼紅,但是我們對你已做到仁至義盡。你是聰明人,捫心自問,理應反省,為什麼反而倒打一耙,真是奇怪!」程科長開始發動攻勢了。 「程科長,你剛才所講的話好像在唱『陽春白雪』,詞句深奧,調子太高,像我這樣的庸人,不但和不來,而且聽不懂,真是對牛彈琴,莫名其妙!」李麗蘭這個時候只好裝著糊塗。 「李小姐,你不要太謙虛了!你不但會唱『陽春白雪』,而且還能彈『高山流水』,不過沒有知音的人前來請你,你總是不肯賞臉。」程科長逼緊一步。 「我會彈,高山流水』?好笑!」 「對,你會彈『高山流水』,這是妙手絕技,而且有人看到的。」 「有人看到?什麼人?你說!」 「吳公館的楊媽,當你在她主人臥房裡表演絕技的時候、她是你唯一的觀眾。我看非叫她到你面前跟你照一照面不可,否則你總是不肯賞臉的。」程科長再逼緊一步。 「程科長,我看你一表人材,有的做法卻很不高明,盡演這種誣良為盜的把戲,這有什麼意思呢?」她指著旁邊的柳素貞繼續說,「這位小姐就是一個有力的證據!昨天晚上在秦誰飯店硬指我是她的『舵把子』,今天她又在你的下面當你的書記官,你卻變成她的舵把子囉。這真是對現實的嘲笑!你怎麼能自圓其說呢?今天你又想請什麼豬媽、羊媽上臺,重演一齣『誣良為盜』的拿手好戲,換湯不換藥,依樣畫葫蘆,這種戲有什麼好看的呢?」李麗蘭鑽了個空子駁斥程科長。 「我看不拿出真贓實據,你總是不想低頭認罪的。」程科長態度嚴肅起來。 「法律是屬你的,強權也是屬你的,沒有證據有什麼關係?最後來一個屈打成招,豈不是一樣的嗎!」李麗蘭錯誤地估計了程科長,認為他始終搞不出名堂來,現在已經到了理屈詞窮的地步。 「屈打成招,怎麼使你口服心服呢?」 「那你拿出真贓實據來吧!」李麗蘭的反擊達到了最高峰。 「那好吧,一定要我拿出真贓實據來,那還不容易嗎?據我調查所得,劉太太實際是馬太大,她不是你的乾媽,而是你的恩師,她是黑道之祖——江湖一奇。而你呢?真不愧是一個『踏雪無痕』。你到南京找沈子良,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你既然想放下屠刀,為什麼又開殺戒,自取滅亡?一失足成千古根,再回頭已百年身,怎麼能立地成佛呢?」 這段話好像宣判了李麗蘭的死刑,她的整個前途毀滅在一刹那之間,她只覺得脊樑上有一股寒流直灌全身,冰涼透骨,不禁弱汗如雨,渾身無力,幾乎支撐不住了。她兩手緊緊捏住沙發持的靠手,勉強支住上身,站了起來,她還想鼓起最後的勇氣,負隅頑抗。 這時,程科長把手伸進西裝口袋裡,掏出一顆雙龍搶珠六兩黃金的圖章,放在楠木矮幾上面,笑著對李麗蘭說:「李小組,這算是真贓實據吧:?」 李麗蘭看到自己的私章,驚心動魄,感到一切都完了!她睜開杏眼,兩隻眼睛死盯著程科長,根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她感到對方是一個猙獰可憎、青臉獠牙的惡鬼,正張牙舞爪向她撲來,頓時眼花繚亂,金雞四散,急痛攻心,不省人事,昏厥了過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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