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濡濕面頰的雨 | 上頁 下頁
二一


  我心想,他們大概沒那麼快回來吧。我收拾房間,洗衣服、吃冷凍披薩,然後休閒的入浴。由於很累,我提早上床看書。

  忽然,我想到如果打電話到耀子住處,或許會有人接聽也不一定,於是試著撥號。我數著鈴聲響到十三下,眼前浮現被弄得一團糟的房間裡,床邊的電話持續作響的情景,無力的丟下話筒。

  我恐懼得睡不著,害怕不知道會被捲入什麼情況。

  成瀨在這時回來了。「抱歉,請開門。」

  我開鎖後,成瀨問:「有什麼事嗎?」

  「沒有。」

  我當然未說出打電話到耀子住處的事,但成瀨似乎若有所悟,不高興的沉默著。

  「我要先休息了。」我說。管他有沒有副作用,我吞下一顆安眠藥。成瀨靜靜看著。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冷峻,心想,他是不是喝多了?

  我睡得很熟,一夜無夢。醒來時,君島已經來了,正在接聽電話。我嚇了一跳,心想會不會是耀子打來的,慌忙起床。

  「知道啦,我會這麼做。」君島關掉行動電話,仍然用那種瞧不起人的眼神打量我。

  我悶不吭聲,觀察君島的服裝。今天早上他穿印有藍黑豹紋圖案的絲質襯衫和黑長褲,上衣三顆鈕扣未扣,露出裡面的金項鍊。整體來看,今天的衣服相當素雅,不過這身裝扮應該更適合夜生活。

  「剛剛是成瀨打來的,要我今天和你一起行動。」

  「騙人!」我說。

  君島不高興的低聲說:「可惡,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成瀨怎麼啦?」我明明記得成瀨昨夜有回來,所以訝異的問。

  「去店裡了。」君島仿佛壞脾氣的小孩般回答後,逕自打開電視。

  電視上正播出不知重播過多少遍的「武士桃太郎」,正好演到桃太郎神情可怕的喃喃念著:「不可原諒!」

  上午就看時代劇,感覺上好像病重住院,看電視成為惟一的消遣一般。同時我也發覺,自從君島來了以後,我就沒有聽FM的廣播了。我心煩氣躁的說:「能關掉嗎?」

  君島似乎在賭氣,連頭也不回。

  我決定今天一定要找個地方甩掉這個臭男人。

  我想起來了,昨天約好要去找喬尼維夫·松永,我卻忘得一乾二淨。那麼,今天就從這邊開始嘗試吧。我啜著咖啡,故意不問君島是否要來一杯。

  下樓朝明治街的方向走去,跟在我身後兩三步的君島不滿的說:「怎麼?要步行嗎?」

  「因為晚上另外還有事。」我讓他看那張「黑暗夜會性欲與禁忌」的節目單。

  君島熱得頻頻拭汗,看也不看一眼。

  今天正好是梅雨的空當,天空晴朗有如夏日,燠熱也不遜盛夏,但久未見到藍天,我的心雀躍不已,再加上睡眠充足,感覺上仿佛會有喜事臨門。我攔下計程車,告訴司機喬尼維夫·松永的住址。

  他住的公寓靠近新宿外苑,若由原宿車站去,必須步行十幾分鐘,交通相當不便,不過四周都是高級住宅,公寓本身雖然小巧,但建造得頗為精緻,外牆爬滿長春藤,是最適合占卜師居住的地方。喬尼維夫住在三樓。

  我按一樓的自動鎖對講機。

  「哪一位?」是喬尼維夫那模仿女性口吻、嗓音卻很渾厚的聲音。

  「敝姓村野,是耀子的朋友……」

  「啊!」他想起來似的說:「我昨天一直等你呢。」

  喬尼維夫的語氣略帶埋怨。

  「抱歉,我很忙,忘記了。」

  「算了,請進來吧。」說完,公寓大門自動開了。

  喬尼維夫住三樓邊間。其他房間皆為鐵門,只有他的房間是暗色的木門,門上掛滿塑膠制的葡萄葉和黃色長春藤,裝飾得仿佛百貨公司的葡萄酒展一般華麗。

  敲門後進入,一瞬間有如置身黑暗世界,但仔細一看,是因為屋內掛滿了黑紗窗簾。最內側擺了一張桌子,桌上點著蠟燭,室內彌漫著一股香氣。

  君島東張西望,粗暴的拉開窗簾,說:「這是怎麼回事?太可笑了。」

  我一語不發的望著君島孩子氣的粗暴舉動。

  「有人在嗎?」

  我出聲喊道,右手邊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一位身材高窕、穿著黑色洋裝的女人。

  「歡迎光臨。」是喬尼維夫·松永的聲音。

  我訝異的望著他的臉。在臘燭光影下,他簡直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而且相當美豔。我走向朝我招手的喬尼維夫,君島緊跟著我。

  但喬尼維夫捶捶君島的胸口,說:「你不行。」

  「為什麼?」君島生氣的大聲問。

  喬尼維夫用堅定而低沉的聲音回答:「一次只能一個人。」

  「哼,白癡。」

  留下君島,我跟著喬尼維夫進入暗門內。裡面大概有六個榻榻米大,牆上同樣披覆著黑紗,相當昏暗。不過,桌子四周如蚊帳般自天花板垂落下好幾層七彩的絲綢,讓燭光照射下的喬尼維夫看起來更美麗妖豔。

  「那是你的男朋友?」

  「怎麼可能!」我笑了。

  他也吃吃笑了。

  「和他走在一起,別人會懷疑我對男人的鑒賞力。」

  「的確是這樣。」喬尼維夫頻頻打量我的臉。「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臉。這是另一種美麗的臉,但不知何故,悲傷讓你透明。」

  「怎麼講呢?」明知是裝模作樣、吊人胃口的措詞,我的內心仍然動搖了。

  「你遭遇過悲劇,是前所未有的悲劇。不過,你必須忘掉……當然,我知道很難遺忘,可是,你必須努力把它忘掉。」

  他慢慢發音,強調「必須」兩個字。我忽然想,可能是耀子告訴過他吧。

  喬尼維夫似乎察覺我的懷疑,說:「不,耀子從未提過你的事。她的煩惱太多,沒空去談別人的事。」

  「是嗎?對了,你說耀子會有危險?」

  「嗯。」喬尼維夫抬起臉問:「她怎麼啦?」

  「她……目前行蹤不明。」

  「真的?」喬尼維夫絕望似的雙肩無力下垂。

  「她會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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