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濡濕面頰的雨 | 上頁 下頁


  這時,房門突然被用力推開,一位卷髮的年輕男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手上拿著行動電話,見到我也不打招呼,反而恫嚇似的聳聳肩。他那身誇張的打扮,讓我瞠目結舌。

  上身是鮮藍和藍寶石綠的抽象圖案絲質襯衫,搭醒藍色的短褲和柔軟的深藍色人造皮便鞋,脖子及手腕上分別掛著粗金項鍊,以及一隻勞力士滿天星表。如果身上的衣服真的是凡賽斯(Gianni Versace),全身上下應該價值四百萬元之譜吧。當然,這不是從事普通職業的人的裝扮。

  我想起以前出入父親事務所的人,他們都是些看似正常,卻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就是這位大姊嗎?」年輕男人朝成瀨輕輕點頭後,看著我,威脅似的說。聲音裡透著輕微的北關東腔。

  「君島,你在這裡等一下。」成瀨臉孔緊繃,朝男人說完,逞自進入我的房間。我想跟進去,叫君島的男人卻一言不發的抓住我的手臂。

  「你幹什麼!」我掙脫手臂,怒駡道。

  他乖乖放開手,似乎被我凶巴巴的態度嚇到了,但旋即後悔自己如此反應,輕輕咋舌後,朝著我放在複關的短靴旁吐了一口口水。我心想,還好沒吐進鞋內,不過對於仿佛長不大的中學生般幼稚的君島感到些微恐懼。

  「對不起,村野小姐,請你過來一下。」擅自進入房內的成瀨叫我。為了找耀子,他可能連浴室、廁所,甚至床鋪底下都看過了。

  我沒有回答,和君島互瞪一眼之後,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間。看到我因憤怒而滿臉通紅,成瀨首度微微露出笑容。

  「抱歉,真不好意思。」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能請你說明一下嗎?」

  「也沒什麼好說明的,事情很單純,何況我也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成瀨滿臉不悅的說,並聳聳肩表示不耐,視線望向丟在陽臺角落的舊海報。「總而言之,耀子帶著一筆鉅款失蹤了。」

  「騙人!」我挑高眉毛,大聲反駁。「這絕對有問題!耀子不會做這種事的。」

  成瀨的視線回到我臉上,疲憊的笑了。「我原本也這麼相信她。但這是事實,她帶著我托她保管的一億元失蹤了。」

  聽說金額高達一億元,我已能瞭解事態的嚴重性,也明白成瀨和君島特別趕來這裡的原因。即使這樣,我仍確信這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因為耀子是我所有朋友中最聰明的,她絕對不可能做出卷款潛逃這種蠢事。

  我瞥了成瀨一眼。成瀨正茫然望著我的臉,我想他一定也有同感吧。

  「她會去哪兒呢?」

  「如果知道就好了。」成瀨也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隔著餐桌面對面坐下後,我們首度正面凝視對方。成瀨兩頰瘦削,眼神銳利,容貌英俊,不過似乎消耗了相當多的體力,眼睛充血,眼窩下方出現黑眼圈。

  「稱為什麼把那麼多錢放在她那裡?」我半喃喃自語的問。

  「那些錢原來是暫放在我那兒的……該怎麼說呢?」成瀨從口袋掏出萬寶路淡煙,用名牌打火機點著。

  我遞上小玻璃碟代替煙灰缸。他接過,說了聲「謝謝」。

  「坦白說,那是週六我向總公司借來的錢,但是昨天正好有個專為客戶舉辦的高爾夫配對友誼賽,我必須前往伊東,所以不得已暫時把錢放在耀子家,並告訴她我星期日傍晚會回來。但今天早上伊東下大雨,比賽停止,所以我提早趕去她家,可是耀子不在家,錢也不翼而飛。」

  「你為什麼不把錢放在自己家?」

  成瀨似笑非笑的望著我,表情似乎在說:你應該知道才對呀。

  「我已經一年多沒回家了。」

  我當然知道原因是和耀子陷入畸戀關係——成瀨已有家室,夫妻間為此常起勃溪。

  「但是耀子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或許她被捲入某種犯罪事件……」

  「怎麼可能?她的護照、行李箱,甚至隨身物品都不見了。如果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看。」成瀨嘴唇扭曲,恨恨的說。但不管他怎麼說,我仍舊不相信耀子會做這種事,其中絕對有隱情。我一邊啜著涼了的咖啡一邊這樣想。

  「不過,你怎麼會找到我這裡?」

  「我又急又慌,四處尋找線索。我想或許她在出門前會打電話去哪裡,就按重撥鍵,結果發現她打過電話給你。不,就算沒這件事,我還是會來找你,因為你和耀子感情最好,對不對?」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終於明白方才成瀨講電話的態度了。「昨夜,不,應該是今天淩晨三點左右,電話鈴聲確實響個不停,但是我沒有接聽,等後來接上答錄機,鈴聲又響過一次,可是對方並未說話。還有,雖然我們感情不錯,她也不太會把重要的事告訴我。」

  「是嗎?」成瀨言下之意似乎不太相信。「對了,車子呢?」

  「車子?」

  「耀子說BMW借你用了。」

  「啊,沒錯。」我想起向耀子借車的事,霎時頗覺狼狽。「我沒去看,我最近一直沒用車。」

  「車停在哪裡?」成瀨已經站起身。

  耀子手上有另一副車鑰匙,就算半夜來開走,我也不意外,何況本來就是她的車。

  「就在這棟公寓的停車場。」

  「你也一塊兒來吧。」

  「我不要。」

  「拜託。」成瀨起到我身旁,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

  「要去哪裡?」坐在玄關的君島也站起來,想跟我們一起去。成瀨制止他:

  「你留在這兒。也許會有什麼聯絡也未可知。」

  「好吧。」君島突出下額表示同意,並用無神的眼眸威脅似的瞪我一眼。在狹窄的玄關擦身而過時,我聞到君島身上強烈的Egoist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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