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美妙的幽會 | 上頁 下頁
一三


  吳妙花也許是在看他的反應,把話頓了一頓,悄悄地看著他。崔基鳳點點頭,好像是表示能夠充分理解。

  「對。肯定有許多糾葛。矛盾很多是很自然的嘛!沒有矛盾糾葛,就不是人。」

  「不是圍繞著是不是要結婚的問題出現的矛盾。肯定不是這樣的矛盾,是隨著要脫離處女時代奔向一個全新的世界而產生的矛盾。儘管有好奇心,我也感到不安和害怕。我不斷地在想自己所選擇的道路究竟是不是正確的。可我又不願東想西想的,昨天晚上就跟朋友們一起去玩了。就像一個瘋女人。」

  這一段話編造得非常巧妙,簡直令人叫絕。看來在編造假話方面她有天賦的資質。說的時候表情真摯嚴肅,誰會懷疑她呢?他用欽佩的眼光看著吳妙花,把煙吐到她臉上。

  「現在情緒怎麼樣?」

  「現在很平靜。我做好了接受一切打擊的準備。先生,你怎麼樣呢?」

  「我沒有實際的感受。我在想到了明天,我好像只能結婚。」

  「那你還不剃鬍子?」

  「明天是得剃鬍子。」

  他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

  「今天幾點鐘來?」

  他沒聽懂她的話,反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今天是送彩禮箱①的日子。」

  【①在韓國結婚的時候要把彩禮、好書裝在一隻小箱子裡送到女方家,這只小箱子叫做「函」,這裡譯作彩禮箱。】

  「啊,是嗎?那得送呀!」

  吳妙花對他的無心撲哧一笑。

  「哪能就這麼送來哩!要請你的朋友背來,在咱們家門口還要爭執一番才有趣。這樣才能多還一些價,不是嗎?多還一些呀!」

  「我頭一次看到新娘叫新郎多多還價,少給財禮。」

  「我們家沒關係,儘管還。」

  「不還價就討厭得我要死,還了,還行嗎?我沒有朋友背彩禮箱。這麼大年紀結婚,怎麼好意思幹這種事。何況箱子裡又沒有多少東西。」

  「嗨,哪怕沒東西,也不能就那麼進來。箱子總得換個手才能進來,懂嗎?」

  「那麼,送箱子的人要曉得這一套才能幹。」

  「誰送箱子來呢?」

  「還不知道,沒有物色過。」

  「趕快去物色。」

  「明白。

  「七點鐘左右來。」

  「知道。」他沒精打采地回答。

  「據說到濟州去的飛機由於大雪不能起飛。萬一明天也不能起飛怎麼辦?」

  「那就隨便到什麼地方去。」

  「雪嶽山怎麼樣?」

  「不錯!」

  崔基鳳在和吳妙花分手回家的時候想得很多,各種各樣的想法攪在一起,使他頭痛得好像要炸開似的。要背彩禮箱去,要剃掉鬍子才能舉行婚禮,要去新婚旅行及其諸如此類的事現在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必要為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浪費時間和精力呢?如果發生一起不可避免的事故延期結婚倒好,一巳延期結婚,以此為契機毀約也並非難事。不過,現在晚了。如果直截了當地去追問她事實,就不能再表示要跟她結婚。周圍的人將會大吃一驚,當然,對此大可不必緊張。然而由於這種事心裡不想結婚硬結婚也是不行的,結婚錯了就會毀掉自己的一生。要是一時選擇不當,造成終身隱患,使自己備受痛苦,那可真的就糟了。現在還為時不晚。好,下車就給她掛個電話。直接見面不好談就用電話談。昨天晚上在W飯店你跟哪個小夥子一塊歇宿我都知道。賴也是沒有用的。我甚至曉得你住在1019號房間。你不是在H飯店和朋友跳舞跳了一個通宵嗎?難道這就是你的自由嗎?你這樣的人能做我的妻子嗎?不要臉的東西!說完以後,不必聽她的解釋就把電話掛斷。用一隻電話就能簡單地了結。

  然而,他沒有停車,也沒有給吳妙花打電話,因為他不能這樣做。倒也不是沒有勇氣,這是跟勇氣沒關係的。他絕不能拋棄吳妙花這樣的女人,儘管知道吳妙花幹了說不出口的腐化墮落的事。他愛她。不管她幹了什麼事,他都無法撲滅自己對她的滿腔熱情。儘管他估計自己也許會恨她,總有一天會跟她解除婚約,但是現在他不想拋棄她。

  回到家裡,母親就像等著他似地談起了彩禮的事。

  「別人怎麼幹我們也怎麼幹,不過有錢人家是不會把這放在眼裡的。但是,怎麼辦呢?咱們家窮,準備到這種地步,他們也該滿意了吧?」

  母親把箱子裡的東西拿給他看,他似看非看地看了一眼,正色說:「幹嗎要這樣準備呢?我一上來就不主張這樣。叫你們不要考慮跟著她家跑,只要簡簡單單準備一下就行了。我早就打進了一個楔子,說我一無所有,她家也是這麼看的。」

  「那也不能這樣,總得熱鬧一些。」母親用包袱把小箱子包起來,加重語氣說。

  「照我的心思,放一盆冷水舉行儀式才好哩!」

  「世上的事情要是都能如願以償就好了。背箱子的人談妥了嗎?」

  「沒有。我沒有這種朋友。」

  他的母親和兄弟姐妹好像有點寒心,瞅了他一眼。

  「你們別以這種令人寒心的表情瞅著我。」他白了弟弟妹妹們一眼,說。

  「那怎麼辦呢?」母親擔心地看著他。

  「我自己捧了去。」

  「天哪,哪有新郎親自捧彩禮箱去的道理!」秀美無可奈何地說。

  「那麼,你替我送去。」崔基鳳用下巴指指秀美。

  「我?你叫我捧去?」

  秀美大吃一驚問道,別的人也以啼笑皆非的神情瞅著他,可他依舊很平靜。

  「哥哥要結婚,你就不能替我捧一下子嗎?我捧到大門口,要進屋的時候你替我捧。」

  「我不捧,沒有這種道理。」秀美白了他一眼,說道。她退後一步坐下。「你沒看見過別的小夥子結婚嗎?他們要收多少箱子錢呀!你一分錢不給,就叫我送去嗎?真不像話。我有自尊心,不幹這種事。你又不是賣到她家去的。」

  秀美很激動,大嚷大叫著。崔基鳳擺擺手,堵住她的嘴。

  「話不能這麼說。我這麼大年紀結婚,總不能像年輕娃娃們那樣鬧鬧嚷嚷進她家的門吧。但是沒有人來幹這件事,何況我又最討厭這種事。所以我想悄悄地送去,反正別人和我不相干。好,誰肯幫我這個忙。」

  他環視弟妹們,沒有人表示願意替他捧彩禮箱。母親看不下去了,叫兒女們捧一下,但他們裝沒聽見,特別是幾個弟弟明確地表示拒絕。

  「你們也真不像話!我認為這都是我缺德所致,這樣,我就親自送去。」

  說罷,崔基鳳霍地站起來,上了二樓。他的弟弟妹妹們愣怔地互相看了一眼,吃吃地笑了。他們商議的結果,派秀美跟著去。秀美嘟噥著上了二樓,當她打開二樓房門的時候,崔基鳳正在刮臉。秀美看見哥哥刮臉的樣子,好像覺得很新奇,說:「我來替你捧箱子。」

  「謝謝。」他沒好氣地回答。

  「新郎不是不能直接捧著箱子去嗎?」

  「我準備雇一個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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