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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被豹子襲擊的黑人》及《記憶的持續》這兩幅畫,雖然出自於兩位不同派別的畫家,但兩幅畫所表現出的情緒卻有著相似之處,都隱藏著內心的焦慮、不安、悲傷、恐懼,還有一種似乎無法挽救的絕望。普克暗想,這兩幅畫是誰掛在客廳裡的?選這兩幅畫的人,是因為單純喜歡它們的畫面,還是因為其它更深的原因?

  普克想起,當時站在身邊的項青看到他注意那兩幅畫,說了句:「這兩幅畫,是我從A市美院一位油畫家那裡買的仿製品,我都很喜歡。尤其是這幅《記憶的持續》。不過,我更喜歡它的英文譯名《The pepersistence of memory》。

  普克聽了曾問:「什麼樣的記憶才會那麼persistent呢?」而他的心裡不知為什麼,有一絲淡淡的陰影輕輕掠過,原來選這兩幅畫的人正是項青。

  現在,當普克從那樣一個夢質中醒來時,他沒有來由地想到了那兩幅畫。畫面裡隱藏著的無窮無盡的不安、憂傷、恐懼、焦慮,以及那種無法自拔的絕望之情,使普克心跳急促。他不由想:項青的心裡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窗外的天空已經濛濛發亮。新的一天到來了。

  § 19

  三月二十七日,星期一。

  早上將近八點鐘,普克房間裡的電話突然響了。普克接起電話,聽到項青的聲音。而這個一向柔和平靜的聲音,今天卻顯得慌亂和緊張。

  「普克,是你嗎?我媽好像,好像……」普克第一次聽到項青這樣的聲音,像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同時,電話裡傳來項蘭驚慌失措的叫聲:「普克,你快來呀,我媽她她她……」項蘭也像是口齒打顫,好不容易才說出來,「她好像瘋了!你們快來呀。」

  普克頭腦裡像是被潑了一盆水。周怡瘋了?

  來不及更多思索,普克對電話裡說:「別緊張,你們把門鎖好,我馬上就到。」

  這個電話一掛斷,普克馬上撥了馬維民的電話。一聽到電話裡傳出馬維民的聲音,普克便說:「馬局長,周怡可能出事了。項青項蘭剛才打電話來,說她們的母親好像瘋了。您有沒有車?如果有,我在這裡等您,我們儘快趕到周怡家。」

  馬維民也吃了一驚,立即說:「好,我馬上到你那裡,你直接在樓下等我吧。」

  普克在賓館樓下等馬維民,他利用這段時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昨天與周怡談過話後,普克與馬維民都確定周怡與歐陽嚴的案子有關,但具體關係深到什麼程度,暫時還不能肯定。而且,普克通過對周怡的問話感覺到,在周怡與歐陽嚴之間,除了普通的情人關係之外,似乎還隱藏著其它某種聯繫。

  雖然昨天就看得出周怡內心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以致於短短幾天之內,容貌上都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但在昨天的談話中,周怡總的來說,仍然顯得比較沉著,雖然也明白在某些問題上已經無法隱瞞,但仍在想方設法為那些可能更嚴重的問題尋找出路。

  而現在,項青項蘭卻打電話來告訴普克,她們的母親好像瘋了。項青項蘭說的時候,都用了一個「好像」,那麼周怡到底是真的瘋了,還是表現出「瘋」的樣子,使項青項蘭既感到恐懼,又不能確定呢?

  普克正想著,一輛公安局的車已經開到了賓館門口。馬維民坐在前排駕駛員旁邊的座位上,一位年輕警察開的車,馬維民一看到普克,便向他招招手,普克快步跑上前,打開車門,坐進車裡。

  馬維民問:「你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嗎?」

  普克說:「還不知道,她們電話一打來,我讓她們把家門鎖好,便給您打電話了。」

  馬維民不再說話。普克也陷入沉思。車子飛速地開著,很快便來到項青家那片住宅區。門衛出來看了一下駕駛員出示的證件,沒有登記便直接放行了。

  到了項青家的院子前,看見院子門開著,項蘭神色驚慌地站在門口,一看到車來,馬上跑出來,對著匆匆下車的馬維民和普克叫:「快點快點,我姐在裡面看著她呢。」

  馬維民與普克急忙往裡走。普克一邊走,一邊問:「項蘭,別著急,告訴我,你們什麼時候發現她瘋的?」

  項蘭聲音顫顫地說:「就是給你打電話前,我都嚇死了,趕快讓我姐給你們打電話。」

  說著,幾個人已經來到大門前,項蘭拍著門叫:「姐,姐,開開門,他們來了!」

  門開了,項青臉色蒼白,但語氣比剛才給普克打電話時顯得鎮靜,說:「馬叔叔,普克,你們來了。」

  馬維民點點頭,走進大門,普克緊跟在馬維民身後,也進了門。項蘭站在門口,想看又有點怕的樣子,那位開車的警察停好了車,也走進院子,但沒有進客廳,而是站在大門口等著。

  沒看到周怡之前,普克已經對她的狀況作了設想。

  事實上,普克印象中的精神病人,都停留在他童年時的回憶裡。那些人一般都是蓬頭垢面,衣衫破爛,甚至赤身裸體,或者狂躁地跑來跑去,或者張著嘴,口水掛得長長的,傻笑不已,或者嘴裡念念叨叨,時不時地發出一聲怪叫。而當他看到周怡時,心頭卻被一種很難言喻的感覺占住了。

  周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和她平時上班常穿的那種差不多。她的一頭短髮梳得很整齊,和前一天普克見到時相比,又添了幾分灰白。周怡五十多歲了,但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坐在沙發上時,背挺得筆直。她為自己化了妝,與以往那種淡而自然的妝不同的是,今天,周怡的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粉底,那層粉底之白,與脖頸處的黃色形成一道極為分明的分界線。她的眉毛變成兩條濃黑的墨線,高高地挑上去,眉梢一直插入額角的髮際。平時周怡塗的口紅,是一種比原來唇色略深的暗紅色。現在,她的嘴唇上,塗滿了鮮血般的色彩,並且那血紅的唇膏沒有被限制在唇線以內,而是大大地延伸開來,使周怡原本大小適中的一張嘴,結結實實變成一張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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