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迷離之花 | 上頁 下頁
一九


  普克回頭一看,項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口了。普克一直沒有聽到項青開大門或者上樓的聲音,一來也許與項蘭談話太專心,二來項青平時走路做事本來就是安靜而輕盈的,不會有太大的聲音。

  項青看著項蘭,似笑非笑地說:「又在胡說八道。」

  項蘭也笑著說:「我是胡說八道呀,只怕這一下子說到你心裡去了吧。」然後將被子往頭上一拉,在裡面悶聲悶氣地大叫:「我不當燈泡了,你們倆快走吧,讓我睡覺。」

  項青無可奈何地笑著搖搖頭,看看普克,普克也笑著站起來,兩人便走出了項蘭的房間,項青將門輕輕帶上。

  項青微笑著說:「對不起,我知道項蘭有時很難纏的。」

  普克笑笑,邊往樓下走邊說:「她還好,我們到外面談談吧。」

  兩人走到大門外,站在院子裡。院子面積不太大,一邊是葡萄架,另一邊的土地被整整齊齊辟成幾小塊,大部分土地光禿禿的什麼都沒長,只有一塊冒出了嫩嫩的綠芽。普克看不出那是什麼植物。

  項青看到普克在看那片地,目光也投過去,臉上隱隱浮現出一層憂傷。她走到地裡,小心地沿著田埂走到那片發了芽的植物前,蹲下身,輕輕地撫弄著一顆幼芽,歎了一口氣,說:「這是他撒的種子,這些天我沒注意,誰知已經發芽了。」

  普克輕聲叫了一聲:「項青。」

  項青扭過頭來,看著普克。正午的陽光照在她的頭頂,給她柔順的黑髮罩上一層藍色的光澤。她的面孔在頭髮的陰影裡,顯得柔弱淒涼。

  普克說:「我想和你談一談。」

  項青站起身,走到普克身邊,惆悵地說:「今天陽光真好。唉,要是一切都沒有發生該多好。」又轉過臉,對普克溫柔一笑,「好,你說吧。」

  普克說:「剛才我跟項蘭聊天的時候,聽到她提起一句和你母親有關的話,好像是知道你母親什麼秘密似的,可是又沒說完。當時我不方便追問,而且她剛做過手術,應該讓她先休息一下再說。我想等過兩天,她感覺好一些了,再找個什麼合適的理由問一下。你看呢?」

  項青說:「是嗎?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會知道我母親什麼秘密?我沒聽她跟我說過。」

  普克與項青項蘭剛接觸兩天,已經看出項青始終是將項蘭看作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普克心裡對項青的這種態度有一點不以為然。他含蓄地說:「項青,項蘭有二十二歲,其實應該獨立了,而且,她也不見得沒有能力做到獨立。」

  項青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做起來,會和你的想像有很大差距。」

  普克說:「好吧,我過兩天再找她談,現在我先回賓館去,有些問題我想考慮一下,等我有點頭緒了,我們再一起商量。」

  項青說:「也好。哦,對了,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一張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機號,有事兒的話,就打這個電話,一般都能找到我。」

  項青快步走回家裡,再走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張名片,遞給普克。普克接過,看了看收好,然後就和項青道別走了。

  § 9

  普克離開項青家以後,項青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慢慢走回屋裡。看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多了。以前項伯遠還沒退休的時候,中午全家都在外面各自吃午飯,所以家裡只請了一個下午的鐘點工,做一頓晚飯就可以。

  後來項伯遠退休了,中午一個人在家,仍然沒請鐘點工,只是他自己隨便做點什麼吃。

  現在,項蘭躺在床上,該吃午飯了,項青不知家裡有什麼吃的。平常家裡的菜,都是鐘點工下午帶來。項青走進廚房,拉開冰箱門看了看,也不知項蘭想吃些什麼。走上樓,到了項蘭房間門口,項青輕輕敲了一下,問:「阿蘭,睡著了麼?」

  項蘭在裡面叫:「姐,你進來吧。」

  項青推門進去,又隨手帶上門。項蘭探頭向項青背後張望,問:「他走啦?」

  項青笑著說:「他是誰?」

  項蘭笑嘻嘻地說:「還跟我裝糊塗?哎,姐,我覺得這個普克比章輝更適合你。而且,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心裡是不是也挺喜歡他的?」

  項青走到項蘭身邊,捏了捏項蘭的鼻子,說:「要你這麼關心我的事。你看你,總怪我把你當小孩子,可這麼大人了,一點都不知道保護自己。現在受罪了吧?是不是很痛?」說著,項青的眼圈有點紅了。

  項蘭一下子收住了笑,伸手拉住項青的手,貼著自己的臉:「姐,對不起,讓你為我操心,別生我氣,下次我一定注意。」

  項青恨恨地說:「到底是誰幹的?」

  項蘭咬著嘴唇,楚楚可憐地看著項青說:「你是不是要去找他?我不能跟你說,他知道我告訴你的話,會再也不理我了。」

  項青又心疼又生氣,說:「阿蘭,如果就因為這個,他都會不理你,他怎麼可能愛你?如果不愛你,又和你在一起發生這樣的事,他知道做人的責任麼?這麼不負責任的男人,你還有什麼捨不得的?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項蘭坦白地看著項青,說:「這還不簡單麼?我知道他也許不夠愛我,但是我很愛他。」

  項青不以為然地說:「你愛他?你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嗎?」

  項蘭有點不高興了,放下項青的手,說:「姐,你以為我真是小孩子呀。就算我沒你成熟,也不等於我就沒有懂得愛的權利吧。何況,你夠成熟夠穩重,你能說自己真正懂得愛嗎?你都三十歲了,你有沒有過自己真正的愛情呢?」

  項青的語氣有點軟:「我不是有章輝嗎?」

  項蘭說:「你看,你都不敢說你愛章輝。你愛章輝嗎?如果愛,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不肯跟他結婚?如果不愛,為什麼又一直拖著不跟他分手?你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項青看著項蘭的眼睛,有一些吃驚,像是第一次發現這個自己一直當成小女孩的妹妹,也有會思考的一面。好半天,才說:「阿蘭,愛與婚姻是兩碼事,有時候兩個人相愛,也不一定就要結婚。」她自己也覺得這句解釋沒有力量。

  項蘭歎了口氣,說:「對不起,姐,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我沒想指責你,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麼樣的問題。我知道你這麼說其實只是在搪塞我。不過,我想你的問題可能也很複雜,複雜得沒辦法跟我說。是不是跟愛有關的問題都那麼複雜?就像我吧,真是覺得自己很愛他,可又不知該怎麼去愛。你知道麼,有時候我感覺到自己在他心目中並沒有太多的地位,我當然很痛苦,我也有我的尊嚴。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從對他的感情中自拔。有時候,故意在心裡想他的壞處,讓自己恨他,好無牽無掛地離開他。可是心裡再恨,只要見到他的面,只要想起有時候他對我的好,我就會失去控制,又陷到裡面。」

  項青怔怔地看著項蘭,好一會兒才說:「他叫什麼名字?你放心,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多關心你一些,並不是要去找他的麻煩。」

  項蘭研究地看了看項青,確定項青沒在騙自己,才說:「叫肖岩。」

  「肖岩?」項青想了想,說:「是在藍月亮酒吧演奏的那個吉它手?」

  項蘭點點頭:「嗯,你見過他的。不過,那時候我們還沒在一起。」

  項青說:「原來你是為了他,學也不上完,就去藍月亮唱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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