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法醫宿舍的槍聲 | 上頁 下頁 |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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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咯咯大笑起來,都對相見和開的玩笑感到高興。他倆一起走了一會兒。後來教授停住腳深深吸了口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您上哪去,小鴿子?您怎麼不給老頭子一點面子,不到我那裡呆一會兒嗎?」 教授六十五歲,但身患重病。由於長期辛勤工作,心臟不好。只好常常臥床養病。學院裡已傳說他要退休了。 「請原諒,」她抱歉地說道,「今天我要遲到啦。坐車瞎跑了半天。現在幾點啦?」 她顯得很焦急,看來她非常心疼失去的時間。 教授掏出裝在黑緞表套裡的銀懷錶,拿到近視眼前一看,聳聳肩膀。 「差一刻九點……您看,這怎麼能說遲到呢。」 「不可能。」女助教自信地反駁道,「您的表不准。那我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呀?」 她心中計算了一會兒,不對,重新又想,直到教授提醒她: 「應當說您是在八點剛過十分鐘或十五分鐘離開家的……絕不會再晚……您怎麼坐車坐了這麼半天?」 季娜伊達值得去為這點小事冥思苦想嗎?她就不厭其煩地說道: 「我沒有買車票,後來補了票……看我把月票忘在家裡了。當售票員走到我跟前查票時,我才想起來。結果還被罰了錢。我慚愧地坐了一站就下車了。慌忙中又上了一輛公共汽車,因著急也就不看車往哪兒開。接著又換了電車。走了一會兒街上交通堵塞車開不動了,只好步行來上班。本來只要十五分鐘,結果光坐車就浪費了近一個小時。」 她講得那樣自然和輕鬆,好象自己也覺得真是這麼回事。臉上出現了窘態和難為情,教授也不能不為之同情。他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不會生活,責備地搖搖頭,對她微微一笑表示安慰。她也以今後要注意的表情回報教授。然後她開門請教授走在前面,走進了大樓。 法醫教研室的樓在院子的左角,樓的一面對著一條胡同。塗有紅十字的汽車駛入鐵柵欄的大門後繞過大樓停在院牆和大樓之間的後門口,卸下車上的屍體。樓的正門口老是擁擠著心情不安、淚流滿面的人群。車身上塗著黑紅條的汽車和卡車就停在這裡。樓上是各專業科室、陳列室、教授辦公室和教室。樓下解剖室旁邊是接待室和助教辦公室。法醫們在這裡翻閱材料和醫院送來的病歷,寫解剖報告,交給死者家屬必要的證件。地下室是陳屍間,裡面放著準備解剖和安葬的屍體。陳屍間裡有一股腐臭氣味,無論是高水平的消毒,還是良好的通風設備都無濟於事。 女助教和教授走進擺著皮羅戈夫①【①尼古拉·伊萬諾維奇·皮羅戈夫(1810—1881年),俄國外科專家、解剖學家。)雕像的接待室,脫掉外衣走進解剖室。這裡在大理石解剖手術臺上正在進行解剖前的準備工作。深灰色的牆壁上高大的窗戶都朝北,玻璃窗下半部全是毛玻璃,使人感到陰沉,好象凡來到這裡的人都將扮演悲劇角色。 「已故的尼古拉·伊萬諾維奇·皮羅戈夫,」教授對女助教說,「在解剖室寫下一句名言:『這裡死者教育生者。』應當向您指出,學生還沒有使任何一位老師得到安慰。」 教授同陳屍間的工友打招呼: 「身體好嗎,帕霍姆?大家都好吧?」他又轉身對女助教說道:「您看他個子不高,太矮了。」 他的這種說法已重複了多年,看來並沒有使被說的人感到不快。工友已上了年紀,他的兩手皺皺巴巴,就象剛從水中抽出來似的,臉上佈滿深深的皺紋,眼下浮腫。他穿上白大褂,扣好扣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給我一個限期,我還能再長高一些。死人比活人要高二到三公分。那有什麼,我還想超過你們這些活人哩。」 季娜伊達對工友友好地笑笑,問道: 「現在幾點啦,帕霍姆,我想證實一下科洛科洛夫的表已不中用了。」她想起工友耳聾,就大聲重複了一遍。 「你啊,來得還正是時候,剛剛準備好。差一刻九點。」他看了看表答道。 季娜伊達睜大眼睛,一字一板地重複道: 「差一刻九點!」臉上現出真正的窘態。 「什麼,小鴿子,」教授對她的窘態很得意,「您想把我的懷錶送博物館嗎?為時過早,等等吧。」 「我的上帝,」季娜伊達央求道,「把您也送博物館吧!我說的是您的表。」 「反正我和這塊表同年,我們一起去安息。」 女助教對回答感到滿意,一字一板地說道: 「這麼說我真的是八點剛過一點兒離開家的……科洛科洛夫,您剛才說十分鐘至十五分鐘是嗎?」 季娜伊達走進助教辦公室,正好涅斯捷洛夫給她打來了電話。 這時教授穿上白大褂,從一張解剖台走到另一張解剖台。這是他二十多年來每天進行的例行檢查。 「您怎麼,親愛的,這樣瘦啊……啊喲……喲,怎麼不注意保養……」教授看著一個老太太的屍體心中這樣想,同時也說出來了,「我看,您不怎麼保重自己,剩下一把骨頭了。這是哪個區送來的,帕霍姆?」 「從郊區送來的,將由鮑裡涅維奇解剖,今天已給他排到第四個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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