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地下人 | 上頁 下頁
四五


  「我相信他會再考慮的。」

  「你不瞭解雷斯。自從他開始賺大錢以後,他就變得高高在上,霸氣得很。他自以為是上帝,而且愈來愈嚴重。他老爸的農場正好在石油城跟凡德堡空軍基地中間,這只是他運氣好,可是他以為這全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功勞。現在,他更以為他可以就這樣把人趕出大門。」她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手在發抖。「我需要這份工作,我還有個上學的兒子要養。」

  「他拿什麼理由開除你?」

  「沒有理由,可是你知道原因的,我也知道。我剛才真應該把蘇珊捆起來才對。他怪我,那是因為他沒那個膽量去責怪真正應該負責的人——他自己跟他太太,他們才是把她養大的人。我可以告訴你,蘇珊的媽媽——」

  她的臉凝成一種訝異的神情,像是聽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而大吃一驚。她不再開口,於是我想辦法引她說話。

  「葛蘭多太太到底是什麼出身?」

  「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爸爸是個建築工人——砌牆灌水泥的——她小時候一直跟著他們在加州到處跑。她嫁給雷斯的時候,自己也不過是個孩子,她高中還沒畢業,他就把她弄來了,而他那時候已經是中年人了。」

  「我注意到他們年齡差很多,我還覺得納悶,她怎麼會嫁給他。」

  「她不得不嫁。」

  「你是說她懷孕了?那倒很尋常。」

  「還不只是因為懷孕——還有更多的原因。她跟一幫從聖德瑞莎來的不良分子鬼混,那些人偷了雷斯的車。當初如果他去告她,她可能早就被關起來了。其中有一個就被抓去關了。」

  「你是說艾爾·席納嗎?」

  她的臉色一沉。

  「你一直在矇我!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

  「我只知道一點,不過我昨天碰到了艾爾·席納。你怎麼會認識他呢?」

  「其實我不認識他,他只是上個星期到這兒來過。我對人的長相記得很清楚,我記得他以前也來過。他想知道上哪兒去找她。」

  「找葛蘭多太太?」

  「兩個都找。」

  「所以你告訴他了?」

  「沒有,我沒告訴他。可是他們家的地址又不是秘密,洛杉礬地區的電話簿裡就有。」她接著說:「我連這點都沒告訴他。」

  「你剛才說他以前也來過這裡?」

  她的目光飄向遠處。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他還是個年輕小夥子。我自己那時候也沒這麼老。」

  「是多久以前?」

  「我想想看,我才剛來這兒工作不久,蘇珊那時候才三歲左右……一定超過十五年了,至少有這麼久。」她扮了個鬼臉。「這個禮拜我應該待在家裡的,只要那個人經過,就會帶來麻煩。」

  「他十五年前帶來了什麼麻煩?」

  「我不怎麼清楚。他要找雷斯講話——我想他是想借錢。可是他離開以後,這裡就鬧得天翻地覆,雷斯跟他太太吵得一塌糊塗。」

  「他們為什麼吵架?」

  「我不知道——我只聽到他們彼此大吼大叫,你得自己去他們那幾套出來。不過,可別說是我說的,我還得靠那個混蛋寫推薦信。」

  葛蘭多在樓梯頂端叫我。我步上樓梯,心裡有股振奮。現在我已經知道瑪蒂·葛蘭多的背景了,我很盼望再次看到她。

  那間套房的擺飾顯示一種廉價的豪華。她坐在一張過於膨厚的椅子上,雙腿交叉在前,臉上抹著新畫的濃妝。

  我再次驚訝於她體態的美麗優雅。無論她擺出什麼姿勢,似乎都能把她周遭的房間裝點出條理,就如同是一盞燈或是一團火。可是她的眼眸卻是緊張而冷漠的。那對眼睛穿過她上了妝的面具注視著我,仿佛她昨晚過得不適意,是我的過錯一樣。

  她伸手過來,邊握我的手邊說:「你一定要把蘇珊找回來,她已經離家三天,我受不了了。」

  「我盡力而為。」

  「雷斯說她正要到蘇薩黎多去,是嗎?」

  「很有可能。我現在就是根據這個假設行事,或許你能夠幫忙。」

  「怎麼幫?」她帶著熱切的姿態把身子傾向我,可是眼神依舊。她的雙眸似乎精疲力竭,好像正看著自己的人生重新來過一次。「我能做的我都願意去做,我是說真的。」

  她的聲調變得比較粗放,似乎染上了周遭環境的氣味。

  「你認識愛倫·柯帕奇嗎?」

  她用目光探了她先生一眼,又回到我臉上。

  「很奇怪,你竟然會問我這個。我剛才還想打電話給她呢。」

  「為什麼?」

  「她就住在蘇薩黎多。」

  「她是用什麼名字登記的?」

  「愛倫·蘇東。她是個藝術家,一向用的就是這個名字。」

  「她自稱是個藝術家,」她先生說。「根本就是騙人的。她連畫筆都不會拿。」

  他的聲音噎住了,臉也氣紅了。我不知道他對愛倫·蘇東生氣是事出有因,還是單純的把怒氣發在她身上。

  「你看過她的作品嗎?」我問。

  「我們看過樣品。她今年夏天寫信給我們,說要賣畫給我們,所以我寄了一些錢過去,她就寄來一幅畫。」

  「那幅畫在這裡嗎?」

  「我把它扔了。那幅畫根本就是垃圾——它只是個要錢的藉口。」雷斯說。

  「才不是,」他太太說話了。「她說她給我們優先選擇權。」

  「什麼優先,根本沒有人在排隊。」

  我轉頭看她,問道:「你最近有沒有見過愛倫?」

  她緊張兮兮的看看她丈夫。

  「她以前是我的導師。你說是不是,雷斯?」

  他沒回答她,他似乎仍沉浸在自己鬱鬱不樂的情緒裡,自顧不暇。

  「她是傑瑞·柯帕奇的媽媽,」我說。「這你知道嗎?」

  「不知道。」她又看她先生一眼。經過一陣尷尬的停頓後,她又說:「我的意思是,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雷斯在他太太和我之間走來走去,然後像個檢察官似的站在她前面:「是不是你邀請傑瑞到我們家來的?」

  「是又怎樣?那不是很好嗎?」

  「好個屁!你看看,現在變成什麼樣子。是誰叫你這麼做的?是不是她?」

  「這不關你的事。而且,你不要這樣指桑駡槐亂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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