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大海獠牙 | 上頁 下頁


  「今年春天東京R大學的堂間博士,在工廠附近做了一個來月水質檢驗,你知道嗎?」

  「知道,那是4月初吧。不是通產省委託的嗎?恐怕這次也和那次一樣。」

  「假如是事實,那就差不多了。堂間博士後來在東京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正和主張怪病原因是有機汞的南九州大學醫學部針鋒相對。作為學者,意見有分歧是正常的,但即使讓我們看來,這種對立也有點不可理解。」

  「你的意思是……給我詳細講講吧。有機汞啦,無機汞啦,我這個門外漢實在是一竅不通。」

  「就是說,南九州大學認為,工廠的廢水排入海裡,把棲息在水中的魚貝毒化了,吃了它的烏鴉、貓、人就會發生酷似吞食金屬汞症狀的腦障礙,患上前所未聞的疾病。南九州大學無法給這種怪病起名,便稱它為『由於大量攝取棲息于水潟灣的魚貝類而引起的食物中毒』,名稱真夠長的。可是,工廠卻正顏厲色地說,廢水中含有的汞是無機汞,請解釋它如何在作為傳遞媒介的魚貝體內轉化為有機汞的。大學方面還解釋不了。所以工廠揚言,既然學術上不能查明原因,工廠也就不能把怪病的責任一古腦兒地攬過來。和漁民的衝突當然是由此引起的。後來又出現了R大學堂間博士之說。他認為,不知火海的水中並不含有那麼多的汞,魚貝變成有毒體,不是因為工廠排放廢水,而是另有原故。但南九州大學某學者甚至宣稱,水潟灣裡已經沉積了六百噸汞。儘管同是研究,分歧卻如此之大呀。」

  「啊,汞不是價格很貴的東西嗎?」

  「是很貴重呀!」

  「那麼值錢的東西扔掉了六百噸,現今有這樣的工廠嗎?」

  勢良興致勃勃地掏出了香煙。

  「可這是事實,毫無辦法。從這一點來說,其實不管是不是病因,工廠也應該安裝廢水處理回收設備。不過,海水已經污染了,牽涉到怪病問題,現在這麼做,未免有欲蓋彌彰之嫌……」

  「可是,要不是汞的話,那別的還有什麼呢?」

  「你初來此地,恐怕還不瞭解吧,照工廠的說法,問題是古木島那面的長島。在戰爭時,那裡曾有個航空基地。據說,那兒的炸彈都埋在了海裡,但其實這完全是胡說八道。」

  「工廠是在敷衍了事吧?」

  「在日本海沿岸,在其它地方,生產聚氯乙烯的工廠為數甚多,但哪裡都不曾發生像水潟這樣的怪病,這也是事實。要作為反證,這種例子是舉不勝舉的。」

  「那麼,去過湯王寺的北都大學浦野博士是站在哪一邊的呢?」

  「我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所以不清楚啊。但是他們讓旅館老闆保密,看樣子好像是因為上次堂問博士的研究鬧得飛短流長,甚至說他是受工廠操縱,所以為了嚴守中立,這位傅士便來了個預先防範吧。」

  「明白啦,博士們是來獨立研究的,怪不得說10天裡每晚都埋頭在筆記本上。」

  「你說他們調查水質,是在哪裡調查的?」木田蹩起眉頭,不等回答,緊接著又說。「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哪,就是在店簿上的署名。有自己特意給自己寫上工程學博士的嗎?我也是十年前就獲得了博士頭銜,但從來不曾自己簽過醫學博士,你看看我房頂的招牌。」

  「我對這件事也覺得奇怪,因此問過是誰寫的?」

  「結果呢?」

  「是助手。」

  「助手?」

  木田民平默不作聲了。他目不旁視地瞅著診療室的白牆,過了一會兒,才又迸出一句:

  「讓人疑惑不解啊!」

  「看來把結城叫出去的還是那個博士。」勢良忽然目光炯炯地說。

  「嗯。最重要的是那裡是公共汽車的終點,又是道路的盡頭,除了折回來,再往前也去不了。是處於口袋之中。但結城宗市消失到哪裡去了?誰都沒看見。難道他是喬裝改扮離去的嗎?」

  「什麼!」勢良富太郎棱角分明的下巴驚愕地抖動了一下。「你說結城化了裝?」

  「不是只能這麼考慮嗎?照公共汽車售票員的證言來看,博士二人為返回東京是大大方方地乘上公共汽車走的,當然,這時都是衣冠楚楚地穿著西服,但也許皮箱裡就裝著工作服哩。而結城隨後也乘公共汽車或出租汽車前往水潟了。」

  「結城化裝離開湯王寺,這可大令人奇怪啦!他有什麼必要把日常用品什麼的都丟在那裡,而且躲躲藏藏呢?」

  「問題正在這裡呀!要不然,結城跑到哪兒去了?可能他已經死掉了吧。」

  「地點?」

  「那黑沉沉的大海呀,到處是懸崖絕壁……」

  轉天,17日的早晨,勢良富太郎往東京寫了兩封信。一封是回復來信查詢的結城鬱子,另一封是給東京的富阪警察署署長的調查委託書,核實並查問東京北都大學是否有工程學博士浦野幸彥及其助手錦織季夫。勢良還附上了一筆:請電複。

  § 第三章 伽南香

  勢良來訪的第二天,木田民平整個上午都忙於門診,一完事,便騎上摩托車直奔瀧堂村治作的家裡。

  由於本田的及時處置,治作的傷口沒有化膿,但還需要換敷料。他之所以風馳電掣地駛往治作家,其原因與其說是去看病,不如說是想從治作嘴裡詳細打聽一下結城宗市的情況。

  然而本田間來間去,治作和妻子阿金的回答並沒有什麼新內容。他期望著結城來這裡時曾與穿淺黃色工作服的男子不期而遇,但治作的家裡沒來過那樣的人。

  「結城先生在這兒碰見的只有木田先生您喲!」阿金說。

  木田不由地苦笑了。看來,結城宗市可能去過的怪病患者家必須都走走。

  木田決心這麼做。結城活動的範圍大致是清楚的,那就是不出發生怪病的村莊。他很可能是在那裡遇見了穿工作服的男子。那個人進奈良屋時說了句「在街上約好的」,就算結城曾與他在街上同行,但相逢何處呢?怪病村裡?途中公共汽車上?還是水潟市內?是的,木田自己不就是在山崖上與結城接觸的嗎?像自己那樣跟他搭話的,肯定還有人在。

  木田給治作換完繃帶,猛然看見了扔在簷廊邊上的榮次郎糖盒。5日那天,他讀過包裝紙上的文字。木田想起從那包裝紙上曾聞到一股撲鼻子的伽南香味兒。

  「有一張紙包著這個空盒的吧?弄哪兒去了?」

  「啊?」

  治作閃著迷惑不解的目光。阿金似乎想起來了,走進里間,馬上又出來了。

  「有的,先生,要它做什麼呀?」

  「把這張紙給我吧,還有那個空盒子。要是安次拿它當玩具,等我從家裡給他帶個更大更好的消炎膏盒子來。」

  治作和阿金笑了。裝進衣袋前,木田間了聞包裝紙的氣味,不禁大失所望。香水的伽南味兒沒有了。但刹那間,木田的雙眼又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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