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阿基米德借刀殺人 | 上頁 下頁
三七


  柳生一開始就否認對龜井有殺意,令人有些難以苟同。如果只是要給龜井一點兒顏色瞧瞧,有必要大費周章準備不在場證明嗎?不過,行兇後完全沒有安排如何處置屍體這一點,也許可以做為嫌犯沒有殺意的消極佐證。因此,有無殺意,可留等檢討口供後再做判定。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二

  校慶英文劇展的戲碼決定演「阿基米德」,並由我擔任阿基米德這個角色。平常勤練柔道,雖然瘦削但體格還算不錯,就算全裸也不會太難看,是我雀屏中選的原因。海爾翁王的角色必須高貴權威,所以由荒木之夫來演。而內藤是演反派,他扮演刺殺阿基米德的羅馬士兵。腳本則由擅長英文的延命負責撰寫。

  我跟內藤、荒木、延命四個人以前感情就很不錯,不過真正結合我們的決定性因素,卻是這出英文劇「阿基米德」。其後柴本美雪說她想加入,不過我想這待會兒再說。

  前半場最精彩的莫過於我演的阿基米德發現阿基米德原理,光著身體從浴缸跳出來跑上街的那一幕。腳本上寫著全裸,但我萬萬沒想到真的要全裸出場,可是延命卻非常堅持。

  「根據維特魯威的說法,」翻著從圖書館借出來的原文書,延命說道:「『興奮至極而坐立不安,歡愉絕頂而全裸上街』,才能完全表現普廬塔克所說,阿基米德『只將自己的抱負置於兼具美與高貴事物之間』的真正姿態。」

  老實說,我覺得她有點怪。畢竟,男人的裸體對男人當然是不用說,對女人而言,相信也不是太好看的東西。

  總而言之,最後我們妥協的結果是用燈光來製造效果。

  得知延命堅持的原因,是在下半場演出羅馬士兵刺殺阿基米德這場重頭戲的時候。延命說,阿基米德被殺的時候不可以叫出聲,因為陶醉於追求真理快感中的阿基米德,應該忘卻其他所有,甚至包括生命。

  延命為了說服我,又引用普廬塔克的話說:

  「阿基米德是在『受到數學的魅惑而廢寢忘食……為追求非常的快感而沉迷』時被刺殺的,可以說是死在最幸福的時候。」

  然後她又毫不留情的指責:

  「羞于裸體見人才可恥。你去舔阿基米德的腳趾頭好了。」

  延命這一翻話成為導火線,我們才開始真正討論阿基米德。可是,這位天才的個性跟人品幾乎沒有記錄可查。他有許多學問上的成就,可是關於他個人的資料,就連出生年分都沒有定論。雖然有幾個故事流傳下來,不過那是後世的人為了強調他的偉大所杜撰出來的。從這些斷簡殘編中所拼湊出來的阿基米德,依照延命的話來說,是這樣的:

  「普廬塔克評價阿基米德說,『因為他具有極高的品格、深邃的心靈以及豐富的理論基礎』,『所以他視一般實用技術為糞土,而將一己的抱負置於不摻雜必要性,唯獨兼具美與高貴的事物中』,這才是正確的。」

  他的確輕視實用性跟世俗的名利。羅馬將領馬塞魯斯包圍敘拉古城的時候,雖然阿基米德發明的投石機跟凹面鏡讓羅馬軍傷透腦筋,不過對這項戰果,他卻不屑一顧。另外,當敘拉古城破,羅馬軍上岸展開攻防戰的時候,他仍不顧自己的性命,致力於研究工作。對他而言,不管祖國滅亡與否,沒有什麼比探求真理更重要的了。

  「就是那份純真,讓人無法抗拒。」延命的話讓我們感動得渾身顫抖,不能不贊同她。

  她還說:「我們在很多時候明知該做什麼,卻想出各種理由不去做。這是我們應該引以為恥的。比如說,雖然我們不能苟同聯合赤軍的作法,不過我們不得不承認,他們為了一個目標投注所有心力的態度,比我們都純真。」

  姑且不管聯合赤軍,兩三年前發生校園抗爭的時候,我們都還沒到參加的年齡,但是我們都認為學長們的目標是正確的,同時我們也認同他們的純真而給予很高的評價。大家常常說,我們這一代的高中生,在權力的打壓之下,已經喪行了這種行動力。其實,這種說法不過是推託之詞罷了。

  「我們周圍充滿太多令人無法忍受的事情,不是嗎?你們不覺得只在一旁袖手旁觀太過卑鄙?就算一件、兩件都好,讓我們用我們的力量,去解決這些令人忍無可忍的事情。」

  我們四個人約定就這麼辦。首先要從糾正自己身邊不正當的事情開始著手。為此,只要不是寡廉鮮恥,基本上我們都不擇手段。我們也發誓要一致保守秘密。這個組織成立的契機在於阿基米德,所以我們便將這個組織命名為「阿基米德會」。也許阿基米德知道了,會為難的皺起眉頭吧。

  我們選定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害死內藤奶奶的柴本健次郎。

  一等警官野村的看法 之二

  我是眾多苦於跟自己兒女有代溝的父親之一。我無法理解兒子的想法,當然,也跟不上和兒子同年齡的嫌犯的想法。

  我不知道嫌犯為什麼拉裡拉雜的說那麼多,雖然中間我曾制止過他很多次,不過後來想想,乾脆讓他隨心所欲的說個痛快,我盡力去理解他談話的內容。這與其說是基於辦案的需要,毋寧說是想藉由瞭解他的想法,知道怎樣跟我兒子溝通,所以我很耐心的聽。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也只有忍耐了……

  柳生隆保的供述 之三

  關於柴本美雪懷孕的事,也完全跟警察先生所調查的一樣,不過好象最重要的地方有些誤解,所以我只針對這一點做澄清。所有的行動都是合法的,所以一開始我們便沒有打算隱瞞,而且我們也打算有一天要讓柴本知道真相。只不過太早讓事情曝光,就達不到折磨他的目的,所以才沒有一下子全盤托出。

  我們無法原諒柴本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而蹂躪附近居民的健康。因此,「阿基米德會」決議要想辦法讓柴本知道,居民的權利應該是優於法律的。

  經過幾番討論,都找不到適切的辦法。對於以追求利益為人生首要目標的柴本而言,最致命的打擊莫過於剝奪他累積的財富,讓他遭受損害。我們想到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揭發逃漏稅。

  我們認為柴本公務店急速成長的背後,一定有逃漏稅的行為。只要能抓住一點證據,就能合法的把他推向失敗的深淵,讓公權力替我們報仇。可是我們發現,揭發逃漏稅對高中生而言比登天還難,而且我們的目標是柴本健次郎個人,因此必須想一個不至於讓柴本公務店的員工遭受池魚之殃的辦法。

  「怎麼可以這麼天真?就算柴本公務店倒閉,最後導致所有員工失業,那也是柴本的責任啊。逃漏稅而中飽私囊的是柴本,員工要怪也只能怪柴本。」

  延命雖然憤慨的提出反駁,不過我們實在沒有能力去找柴本逃漏稅的證明,因此,一切都只流於空談。

  「金錢之外,柴本最寶貝的東西是什麼?」

  聽到我的喃喃自語,延命馬上回答:

  「是美雪!柴本很寵她,而且她又是獨生女。基本上,對外人越是橫徵暴斂的人,對自己人越是盲目的溺愛。就像豐臣秀吉跟秀賴不就是嗎?人只要飛黃騰達了,他的後代不是荒唐無用,就是投機取巧。」

  「可是美雪不錯啊。」

  「有時候也有例外嘛。對了,我想到一個辦法。」

  延命說,要藉由毀掉柴本的掌上明珠來打擊他。我們問她怎麼做,她笑容詭異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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