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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他們在走廊上轉幾圈,來到一間寫著「吉他」的教室前面。從兩點五十分開始上課的學生,已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

  「裡面怎麼沒有吉他聲?」

  男人輕輕敲門進去。一個跟禮子剛才所在的會客室一般大小的小房間,只有兩張椅子和樂譜架,無甚情趣。不見戶村的影子。

  「去了甚麼地方?」

  「也許走錯房間了。走去對面看看吧!」

  禮子又跟著男人繞到走廊對面方向去。怎會走錯呢?又不是拍電影,實際上,她覺得很近會客室。男人敲敲會客室的門。「戶村老師,你在嗎?」然後推門進去。

  「老師在這裡!啊,老師!」

  男人突然發不出聲音。禮子跟著進去。戶村貞夫手裡抱著吉他,全身軟綿綿的沉在沙發裡。禮子的吉他箱掉在地上,雙手掩住嘴巴。戶村張開嘴巴,眼球外突,臉色變黑……他的脖子上有一條細繩深深吃進去。

  「不好啦!」

  男人拉起百葉簾。明媚的陽光照在戶村的身上,照出那張慘死的臉,灼傷了禮子的眼睛。禮子暈了過去。在她意識模糊之中,她知道那條吃進戶村脖子的是吉他弦。

  片山帶著沉重的心情,俯視戶村的屍體。

  「終於第四個也死了……」

  南田驗屍官匆匆忙忙的趕到。

  「又有一宗。這裡應該改名,叫做『新城市殮房』!」

  沒有人想笑。南田迅速的診斷一番說道:

  「他殺。勒死的。手法幹淨利落,只要一分鐘就足夠,死後頂多一兩個鐘頭。」

  預定於兩點半結束的課程實際上拖到兩點三十七八分。相良和高野禮子發現屍體,是在兩點五十分。戶村老師在短短的十分鐘內被幹掉。

  「南田先生,死亡現場是不是這裡?」

  「呃,沙發上有失禁的痕跡,確實是在這裡被勒死的。」

  高野禮子在這裡等到兩點四十五分。換句話說,戶村是在相良和禮子離開這裡到教室去找他不著,之後到回來的五分鐘之間被殺的。

  「這麼說,這是有計劃的行兇了。」片山說。

  晴美辦完事回來,聽說發生命案,一直傻楞楞的坐在櫃檯裡發呆。

  「戶村想替那女孩上課,以及相良他們與他走岔錯過也是巧合。看來兇手時常來這裡,一有機會就採取行動。」

  「可是,未免太巧合了!」

  「不然還會怎樣?世上多的是巧合。」

  「說的也是。戶村老師把星期五的課調到今天,正是巧合的事。」

  「真搞不懂。難道兇手天天來這裡?否則怎會那麼湊巧給他下手機會?」

  「這麼說……很可能是這裡的事務員!」

  「太過份了!」晴美狠狠地瞪片山一眼。「你講誰?」

  「譬如說……相良先生!」

  「相良先生?」

  「山室被殺時他在。除了大町之外,泉田被殺時他也在,這次又在!」

  晴美盤起胳膊說:「可惜哥哥的推理錯了。山室老師被殺時,相良在放映片子期間,一直在我身邊。一結束他就回到放映機前,然後開燈。我很熟悉他的腳步聲,他絕對沒有時間跑到禮堂前面去殺山室!然後是我泡紅茶給泉田老師的,相良一步也沒靠近過。今天也是,他不是一直跟那位姑娘在一起麼?他有百分之百的不在場證明!」

  聽晴美如此為相良分辯,片山立刻啞口無言。可是,從不到五分鐘的偶發性行兇機會之點來看,他肯定兇手必然是經常來這裡的人。

  另一個可能性是戶村命案與其它三宗命案毫無關連。然而畢竟太過偶然了!

  電梯的門打開,石津闖了進來。

  「你死到甚麼地方去啦?」片山一見他就大罵。

  「他是我的保鑣!」晴美代她回答,片山眼都大了。

  石津一本正經地說:「那天的命令還沒解除之故!」

  「哥哥!他是為我擔心,你別生氣嘛!」晴美這麼一說,片山只好沉默不語。

  「對了,片山兄!剛才我去了總署,白漆的分析結果出來了。果然是租用汽車,車款是白色的藍鳥!」

  「知道是誰租用的嗎?」

  「好像是戶村貞夫。」

  「果然是他……如果早點知道的話……」

  「那麼,想殺我的是戶村老師?男人真是不能貌相!」晴美歎氣不已。「不過,報仇到此結束啦!」

  「片山兄!戶村被殺的現場在哪兒?」

  「會客室。」

  「那是前些時候審訊所使用的地點囉。」石津說。晴美插嘴:「不同方向的房間!」

  「不同方向?」

  「對,會客室有兩個,東面和西面。裡面的陳設完全一樣。我們買了兩套相同的沙發。」

  「甚麼!」片山探出身子,眼睛發亮。「會不會是高野禮子等候的會客室,跟戶村被殺的會客室不同一處?」

  「不同?」

  「對呀!這樣相良就有可能殺戶村了。他先叫禮子在其中一個會客室等候,再把戶村帶去另一間會客室。他把戶村勒死,然後去找禮子一起到教室,最後回去殺死戶村的房間。高野禮子第一次來是不?她沒發覺是不同的地方!」

  「不會吧!因為……」

  「不管怎樣,把那女孩叫來,讓她看看另一間會客室的樣子。」片山緊張地說。

  高野禮子站在東面的會客室門口,有點膽怯地窺望內部情形。

  「怎樣?最初你是不是在這裡等戶村老師?」片山問。

  「我……我不太清楚。」禮子怯懦地說。

  「好好看一看。進來,坐下。怎麼樣?」

  「又好像是這裡。可是,實在太像了……」

  禮子四周觀望,突然看到窗子。她站起來走到窗邊,眺望外面。片山也往外看。窗子正面對著最新的六十層摩天大廈,擋住視野。

  禮子回頭對片山說:「不是這個房間。」

  「為甚麼?」

  「我進來時,窗外的陽光直射進來。我記得我說刺眼,那位相良先生就替我把百葉簾放下來。而這裡是東面,那邊的房間才是!」

  「是嗎?」片山洩氣之極。還以為自己猜到真相!

  就在此刻,晴美跑了進來。

  「哥哥!醫院來電話,金崎涼子陷入病危狀態!」

  「看她能不能夠頂到今晚了。」醫生說。

  「有沒有希望?」

  「很少!只有依賴她的年輕和體力決勝負!」

  「可能性有多少?」

  「十比一。也許是一百比一。總之希望很微……」

  片山回到候診室,把醫生的話轉告晴美和石津。

  「那麼年輕就死掉的話……太不應該了!」石津的臉上佈滿愁雲。

  「也許有得救呢!」晴美說。「起碼,我要把她姐姐的仇敵都討伐了的事告訴她!」

  「她的父母呢?」

  片山搖搖頭。「聯絡不上。居所不清楚,實在可疑。」

  福爾摩斯坐在晴美腳邊,像雕刻一般閉起眼睛紋絲不動。這時,阿尊慢吞吞的進到候診室。

  「喲,阿尊!你瘦了!好可憐哪!」

  福爾摩斯張開眼睛。阿尊走到福爾摩斯面前,駐足凝視對方。宛如靈犀相通的情人再會一樣,一切盡在不言中,彼此以眉目傳遞心事。

  石津也忘了自己怕貓,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光景。

  福爾摩斯突然決然的舉足邁步向前,並且回頭望片山。片山從它的眼神,看到那種異樣的光芒。

  「好,我們走!石津,拜託你善後!」

  片山在福爾摩斯後面追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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